“變了……”
張柔緩緩站起身來,走到窗前,看向那遼遠的草原邊際,“以前天書教與世無爭,導人正途……自從那個惡賊來了之後,一切都變了。”
展昭略一猜測,道:“婆婆所言之人,可是那李繼安?”
“不錯!正是這個惡賊!!”張柔在窗沿上狠狠擊了一掌,“他自稱是文逸的朋友,又知道他一人兩魂之秘,輕易取得婷兒的信任……而後噩耗傳來,天書教內大亂,那惡賊趁機慫恿婷兒暫掌教務,更對教內信徒廣為宣揚滅僧興道之念……將教主多年來苦心建立的教派弄得是一塌糊塗!”
白玉堂不解:“婆婆既知真相,為何不揭穿此人惡舉?”
張柔憂鬱的眼神,淡淡凝視著在屋前自玩自樂的女娃兒。
展昭見狀,已猜出七八分。
“是因為妞妞。”
“……”張柔轉頭,看向二人,“你們都很聰明。而李繼安,不僅聰明,更是卑鄙。老身雖然略通醫術以及煉毒之術,卻始終是一介女流……這惡賊威脅老身,若有異動,就要殺了妞兒……妞兒雖非老身親女,但早已視同己出,斷不能讓她受到傷害。老身帶了一名老奴遠遷赤嶺,隱姓埋名,為的就是避開這個惡賊。”
“原來如此。”白玉堂不禁扼腕。李繼安此人,當真是不擇手段,早知當日在開封將他擒獲之時,就該立下殺手。
“老身亦想知道,為何你會身中冰凝魄?”
展昭不想白玉堂太過勞神,便先了一步,將事情經過一一道出。
張柔聽罷,頷首搖頭:“老身自幼看他二人長大,文逸自小乖巧溫順,待老身如母……卻不料竟……唉……”
白玉堂忽然問道:“婆婆,你不恨我嗎?”張婷那張被仇恨所扭曲的臉,總不時浮現腦海之中,教他無法輕忘。
錦毛鼠在江湖上得罪人不在少數,惱他恨他,欲除之而後快的人數不勝數。但那張婷,卻是故友妻室……她的恨,她的不甘,似縛咒纏身,教他無法釋懷。
當時若非展昭在旁,說不定,他已為贖己罪,死於冰凝魄下。
那張淨白麵上露出微微的歲月紋路。
“孩子,”她伸手出來,輕輕撫了白玉堂的肩膀,“一念疑是魔,一念悟是佛。一念染是魔,一念淨是佛。一念癡是魔,一念明是佛。一念邪是魔,一念正是佛。佛與魔,不過是你心中一念。”
祥和氣息,令他憶起那遠在江南的慈母,不禁心懷大開,悶鬱頓解。
白玉堂一起作揖:“玉堂受教。”
便這一句,展昭已知,他此刻,心結盡釋。
張柔展顏歡笑:“此話,老身也曾與文逸說過,但他始終未能參透……否則,當不致如此下場……”
眾人黯然相歎,此時小女娃兒突然蹦了進來,拉了白玉堂的手笑道:“鬼兒哥哥,外麵有隻小兔兒好可愛哦!”
那雙清澈的眸子,天真無慮,在這純真爛漫的視線中,任何隱晦思緒頓時消散無蹤。
白玉堂嗬嗬一笑,摸了摸她那顆小腦袋:“小兔兒哪有妞妞可愛?”
“才不是哪!鬼兒哥哥亂說!”女娃兒胖乎乎的小臉頰頓變成兩瓣紅蘋果。一旁展昭不禁抿嘴,這隻白老鼠,還當真不愧了他風流天下第一人的劣稱,現下對個五歲女娃兒亦是油腔滑舌。
張柔輕輕凝視女娃,歎道:“妞兒自小便是孤兒,老身總是擔心,有朝一日,老身入土,便沒人照顧這娃……”
“娘親亂說!娘親亂說!”女娃聽出她話中幽意,踮起腳尖,努力伸長了手臂,想要安慰張柔,可身材短小無法摸到娘親憂愁臉麵,竟抽涕起來。
白玉堂見狀,忽然邁前一步,將女娃抱入懷裏,嗬嗬笑問道:“妞妞,你想不想要個哥哥?”
“哥哥?”女娃兒揉著眼睛,不解地看著他。
“我來當你哥哥可好?”
“你不是鬼兒哥哥嗎?”
“那個不同,”白玉堂用指腹刮了刮她的小鼻子,“哥哥會陪妞妞玩,會保護妞妞,如果有壞人欺負妞妞,哥哥就會將壞人打跑!”
女娃高興得直拍手:“好啊!妞兒想要哥哥!”
“那以後,便要叫我哥哥咯!”
“嗯!哥哥!”
他如此一說,展昭已明了其意,不禁頷首微笑。有白玉堂這樣的哥哥,隻怕江湖上沒幾人敢輕易得罪這女娃兒。
張柔聞言有些愕然:“可這……”
“妞妞今後就是我白玉堂的妹妹。”白玉堂抱了女娃,神色凝重,誓曰:“日後,若有人膽敢傷她分毫,白玉堂定要他血濺五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