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玉堂!”
張柔曾仔細吩咐白玉堂在半月之內切忌嗔怒,否則後果堪然。但此刻他已是烈怒攻心,犯戒自傷。
白玉堂似乎完全沒有聽到展昭呼喚,漠漠眼神移向龐奇,然後定住。
隻不過是被他注視,那猶如冰刀般的視線已教龐奇渾體生寒,似聞地府招魂般令他膽戰心驚。
但他倒是聽過這錦毛鼠白玉堂與自己身邊護衛展昭相鬥數年,未分勝負之說,立下大膽起來,恣氣指了那白玉堂,喝道:“大膽刁民,竟敢防礙本官執行公務!速速退下,否則以同犯論處……”
他話音未落,白色身影突然如電驟起,手中畫影脫鞘飛出,劍光劃破靜空向那龐奇刺來。
展昭早有防備,巨闕立下橫攔,格住那要命一招。
“白玉堂,你冷靜些!”
“我還不夠冷靜嗎?!”遭他攔擋,白玉堂聲震如哮,畫影使力,逼壓巨闕劍身。
狂瀾之勢展昭幾乎擋架不住,虎口刺痛,心知白玉堂殺念已起。他能體諒白玉堂此刻心情,但卻不能任他犯下刺殺欽差之重罪。
“殺人者自有國法製裁,不可妄動私刑!否則你亦難逃罪責!!”
白玉堂眼中已是一片血紅:“國法?國法於你們這些當官的身上,根本是無用之物!!”
畫影翻轉,錯開巨闕劍身,搶身要近龐奇。
“不可胡來!”
巨闕連動,如影隨形擋在畫影之前。
二人兵刃交鋒,劍光飛舞如雙龍盤鬥,聲音急疾似烈風呼嘯,早將龐奇嚇得魂飛魄散。
白玉堂眼中森寒殺意銳不可當,他心怕萬一展昭不敵,那追魂使般的白衣人會將他碎屍萬段。
身旁隨從官員皆是些狐假虎威的酒囊飯袋,早嚇得嗦嗦發抖躲在一旁。
龐奇為求自保,竟不顧展昭安危,要譯官命令蕃兵放箭射殺白玉堂。
怎料那些蕃兵早已聽聞白玉堂種種義舉。之前於寺廟力挫屠佛偽僧,後又剿破天書教總壇,更不顧身上重傷智退強敵,救下蕃主性命,解青唐城之危。唃廝羅乃是蕃人心中神子,白玉堂此舉無疑是恩同再造,且他又是少主董氈的師傅,其尊絕已淩駕一個無為漢官。
加之白玉堂俊朗不凡,麵雪如玉,武功更是出神入化,蕃兵之間彼此傳頌,早將其奉為白麵戰神達都噶波。又怎肯對其發箭,當下個個是木立不動,弓弛箭垂。
龐奇見狀,劈手奪過蕃兵手上□□,瞄準了纏鬥中的二人,狠射冷箭。
白玉堂何許人物,莫說一個文官的癟足箭術,便是高手暗器亦未必可以傷他分毫。聽得腦後風聲襲來,隻見他翻身而起,抄手一撈已將箭身夾在指間。
展昭連忙收劍立定,皺眉看向那偷襲之人。
“暗箭傷人。”白玉堂眼神愈凝,兩指使力一夾,清脆折響,斷箭落地,“展昭,你們當官的沒一個是光明磊落。”
“白玉堂,我……”
“無須多說。”他的唇,已是煞白顯紫,半絲鮮血如胭脂潤紅,“展昭,我隻問你,是否護定了這狗官?”
身後龐奇卑鄙無恥,枉稱為人,但展昭,卻不能不保:“展某職責所在。”
“好一個職責所在。難道你忘了婆婆對你亦有救命之恩?!難道你要恩將仇報讓這狗官逍遙法外?!”
白玉堂劍指展昭,畫影孤傲,日華淬劍折射萬道光芒。
“展昭,今日你若答我一個是字,往日交情,便以劍作斷!”
昨夜把酒言歡,共醉山頂,今日卻是刀劍相向,教他情何以堪。恩義兩難,展昭夾在其中已是萬般難受,白玉堂如此咄咄相逼,更令他痛窒心扉。
“白玉堂,你……你不要逼我。”
“展大人抬舉了。白某隻不過是要你的一句話。”劍尖平移,指向那畏縮之人,“讓,還是不讓?”
展昭搖頭:“展某恕難從命。龐奇縱犯下濫殺之罪,亦必須交由官辦。回朝之後,展某自當將此事稟明聖上,還你一個公道。”
他言辭懇切,無絲毫偽晦。
“白玉堂,請你相信我。”
“……”
他的話似乎說動了白玉堂,“此話當真?”
“若無法還你公道,展某願以性命相抵。”
南俠一諾,便是千金之重。
“……”
白玉堂沉默片刻,再抬頭之時,眼中已無戾意。
“好,展昭,我信你……”
畫影緩緩垂落,尖點朝地麵,見他妥協,那龐奇才敢鬆一口氣,方覺冷汗盡濕衣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