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3 / 3)

尚訓轉頭去看外麵,一庭瀟瀟紫竹,清冷幽暗,氣息都似乎是凝固的。

他還能如何說。

太後反倒微微笑了出來,問起毫不相關的事情來:“皇上親政這麼久,怎麼從來不把朝廷的事情放在心上?大可以自己考慮過後再和瑞王商量,一意地偏勞他,這怎麼可以?”

尚訓知道太後與瑞王向來是有嫌隙的,瑞王一直為自己母親的去世耿耿於懷,間接也牽涉到她。他低聲說:“朕覺得這些朝廷中事,稀裏糊塗弄不清楚。”

太後知道他永遠也不會對這些事情有興趣,無奈地歎口氣,說:“母後記得皇上七八歲的時候就已經流利背誦四書,而瑞王十幾歲了還沒讀完莊子,現在皇上到底是把心思用在哪裏了?”

尚訓低頭看著杯中沉浮的茶葉,輕聲說道:“恐怕要勞煩皇兄一輩子了……朕窮此一生,也是學不會處理政事的,唯一喜歡的,就是和一個知心的人在一起,開開心心做些玩物喪誌的事情。”

“那朝廷裏的事情,瑞王獨斷專行,誰來管束?”她問。

尚訓恍惚聽著,心不在焉地應道:“母後覺得誰能管束皇兄?”

太後輕描淡寫說道:“不如讓德妃去吧,我看她拘謹老實,左右她倒是最簡單不過的事情。”

尚訓愕然:“但他們原本就認識,或許皇兄讓她進宮來,就是為著替他行事……”

太後冷笑道:“既然我們已經知曉底細,何不順水推舟,好好用她,以後我們就有了管束瑞王的工具。”

“母後。”尚訓低聲說道,“自古以來與政治有關的女人誰能落的好下場?我縱然永遠掌不了實權,能與她平靜過得一生也就算了。”

太後盯著他好久,然後說:“皇上難道忘記前朝皇帝殺兄奪嫂的舊事?”

那天晚上尚訓回來時,盛顏正坐在窗邊,手中無意識地把玩著那個鸞鳳佩。

他慢慢走過去抱住她的肩,說:“夜深風涼,別坐在這當風口。”

她受了一驚,抬頭看他,他微笑溫柔,與她手中的玉一樣溫潤。這個人,從此以後是自己的一輩子了。

她微微一笑,伸手去握住他的手。

尚訓看著玉佩說道:“這個玉佩是前朝秦貴妃之物,你知道秦貴妃為什麼長受皇恩四十年嗎?”

盛顏搖頭,他自嘲道:“因為那個皇帝也和我一樣,不懂朝廷的事情,全交給了她。秦貴妃掌握了朝政四十年,連皇帝都要聽她的主意。”

盛顏沉默不語,不知道他是什麼意思。

“也未嚐不好,秦貴妃掌權期間,正是前朝的全盛時期,莊宗皇帝四十年安樂,真是好福氣。”他凝視著她說,“女子之中,心思靈敏的人原本就不在少數,有些女子甚至比男人更出色。”

盛顏茫然地轉頭看窗外,說:“夜已深了,皇上不如歇了吧。”

他點頭,“嗯”了一聲。見她身子纖細,在風裏似不勝身上薄薄羅裳,心裏微微一顫,輕輕撫上她的背說:“對不起。”

她以為說玉佩的事,回頭看他,見他神情極是悲哀,不知如何才好。耳聽得外麵風聲呼嘯,大雨又急促得下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