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1 / 3)

第二天是個好天氣,盛顏醒來時看著外麵幽藍的天空,漸漸亮起來。昨夜的暴雨打得窗外芭蕉歪斜,寬大的葉片被撕扯成亂條。

“怎麼每天都醒這麼早?”他也醒來,在枕邊輕聲問。

“從小就這樣,習慣了……”她說。時間還早,兩人都不想起來,尚訓在那裏用手指輕輕地梳她的長發,看她的青絲一根一根從自己的指縫間滑下來。

“從今天開始,我把朝政交給你,你以後,就幫我管理政事吧。”他緩緩說。

她驚愕:“什麼?”

“朝中事情繁瑣,我要找個自己相信的人幫我,以後你跟我一起到垂谘殿去。”

“朝廷中大臣這麼多,何必要我出去……”昨晚他說的話她並未在意,也從沒料到自己要和政治扯上關係,慌忙說道。

他淡淡說:“我隻信你一個,所以交給你。無論什麼事情,全都由你做主,真有什麼大事,和皇兄先行商量處理,派人告訴我一聲就是。”

盛顏忙下床,跪在床前說:“臣妾萬死之罪,臣妾不敢。”

他忙將她扶起,說:“我是說真的,你不要再自稱臣妾,我與你,就像夫妻一般,你知道我向來是不知道朝廷的事情的,到現在連本朝賦稅怎麼收都不知道。”“我也不知道……”她低聲說。

“你不用多理會,隻要做個樣子就好,以後,慢慢就能學會的。”他說到這裏,一時心裏難受,聲音低啞:“以後凡事小心,想什麼不要說什麼,有事情的話,告訴我,或者母後。”他說。

垂谘殿十二位大學士,二十四位知事,早已經接到太後的旨意,知道皇帝身體不適,要讓德妃來隨身伺候著,所以看見她和皇帝一起過來,也不驚訝。

所有的政事一向都是由瑞王府先過目,有重大事情,瑞王府抄備一份,原件送來讓知事和大學士商議,擬好幾種批複後,送呈尚訓過目,他在合意的批複上寫準行,再發還瑞王府。

尚訓讓她坐在禦書房的右側幾案,她耳邊隻聽到那些學士與知事在低聲商議。手足無措,也不知道自己該做些什麼,隻好從旁邊拿了本書坐在那裏,看了幾頁,又抬頭看外麵,鳥語關啾,雀兒在樹梢上來回跳躍。

遠處開了一樹燦爛的白色花朵,隔得太遠,看不出是什麼花,但是還是讓她覺得愉悅。

她想,自己就應該是坐在那棵花樹下繡花看書的,一個十七歲的女孩子,與這些朝廷裏的事情有什麼關係呢?

悄悄看了尚訓一眼,見他興致勃勃在看書,便偷偷取了個糕點,站起來走到殿外,給階下大魚缸裏的魚喂食。

尚訓抬頭不見了盛顏,忙站起來到處找,出了殿才見她坐在魚缸旁邊喂魚,她把自己的手伸到魚缸中,那些金魚以為是食物,爭著上來啄吸她的手指,她覺得癢癢的,低頭輕輕笑道:“你們這些笨蛋。”

他站在旁邊看了好久,看她像小孩子一樣天真清澈的眼睛,倒映著水光漣灩,明亮無比。命運真是無法預料。如果自己父皇沒有心血來潮替她賜下名字,如果母後沒有做那個夢,如果宮裏的人沒有早一步到達,如果自己沒有在她離開的那一刹那攔下她,不知道現在她會在哪裏,人生會怎麼樣?

如果自己永遠也沒有遇見她,那麼現在看著她的人會是誰?心口暖暖發熱的人,會是誰?

盛顏抬頭看見他,才意識到自己是要做正事的,慌亂對他一笑,抽身回去坐下。

她對政事沒有興趣,尚訓知道。默然到她的旁邊坐下,學士把個折子呈上來,尚訓看也沒看就轉手給了她。

她坐在那裏打開折子,看了幾眼,又慌亂地抬頭看尚訓,尚訓微笑示意她繼續看。

“京畿督事楊放丁母憂,瑞王府擬副使張驄武代之。”她低聲說。

“楊放母親去世了?”尚訓隨口應道,然後問:“張驄武是誰?”

盛顏看後麵推介說:“張驄武是京畿督事楊放副手,楊放離開時向朝廷推薦的。”

“為何不讓另一個副手劉遠誌擔任?”他問。

她知道尚訓既然連劉遠誌的名字都知道,一定是屬意於他,提筆要在折子上寫的時候,尚訓說:“不必寫了,等下瑞王來的時候,你和他說一句就是。”

聽到瑞王要來,還要她和他說,她驚得一下子抬起頭來,卻又不敢說什麼,隻是一張臉突然煞白。

他如同不覺,吩咐大學士幾句,說自己到壽安宮去與太後商議立後的事情,一切政事請示德妃就好。

不管他們麵麵相覷,頭也不回離開。

尚訓到壽安宮時,太後正在與一個侍衛說話,看見他進來,讓那人出去了,然後把自己手中的折子遞給他,微笑道:“母後剛剛派人去查了德妃的底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