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這個聲音,我嚇得哆嗦,臉變了顏色。歐陽林不虧是老同誌,極為沉著,低聲說:“我來應對,你們不要亂動。”他推開車門,跳到外麵喊:“我們是銳海物流公司的車,在這拉貨。”
電子喇叭喊著:“不要動。”
大雨中,兩道刺眼的光亮刺破雨幕,走過來三個日本兵,穿著黃黑色的軍式雨衣,肩上背著槍。他們冒著大雨走近,為首的日本軍官對歐陽林行了軍禮:“出示你的證件。”
歐陽林一手遮在額前,一手從懷裏摸出電子卡。日本軍官隨身揣著驗卡器,把電子卡捅進去看看,疑惑問:“你不是銳海物流公司的,你叫歐陽林,隸屬於瑞德鋼管廠。現在是怎麼回事?”
歐陽林嗬嗬笑:“我是廠裏調到物流公司幫忙,他們車不夠,我臨時過來幫他們運東西。”
日本軍官看著後麵龐大的車廂:“把車門打開,我們要例行檢查。”
“長官,運的都是臭魚爛蝦,沒什麼可看的,味道非常濃,別壞了你老人家的胃口。”歐陽林嘿嘿笑。
“車門打開。”軍官聲音不大,充滿威嚴,他把肩頭的槍端在手裏。
“打,打。”歐陽林嘟囔著,來到後車廂,迎著大雨打開車廂的鎖頭,然後猛地一拉。車廂鐵門聲勢驚人,卷著雨風。
“老總,你過來檢查吧。”他說。
我實在呆不住,從車上跳下來,看到那隊日本兵轉到車廂後麵,準備登車查驗。
說不出為什麼,心跳突然激烈跳動,像是有了些許預感。大雨粘住頭發,迷得睜不開眼睛。寂靜雨夜裏,後車廂的位置突然“砰砰砰”三聲槍響。
槍聲來得毫無征兆,其中一槍明顯是打在厚厚的車廂壁上,發出極為沉悶的回音。我哆嗦了一下,差點尿了褲子。
歐陽林從後麵走出來,大雨澆得他好像剛洗過澡。他陰沉地說:“都解決了,事不宜遲,趕緊走!”
我爬上車,歐陽林隨後也上了車。這時,我看到他的左臂洇紅了一大片血跡。到了車廂裏,歐陽林全身都是水,他艱難地扯下一塊布,把布纏繞在胳膊的傷處。
老爸看到,當機立斷:“歐陽兄你到後排,我來開車。”
歐陽林艱難地從座位中間爬到後排,靠在座位上:“老馬,地圖你看過了,趕緊出城。”他頓了頓:“靠你了。”
老爸沒說話,發動汽車,踩了油門,握住方向盤。
這時四麵八方突然亮起無數的光,光線晃動,車子完全暴露於光亮之下。電子喇叭傳來陰沉的電子女聲:“車輛停在原地,所有人不準動,全部下車。重複一遍……全部下車,有反抗者當場擊斃。”
歐陽林當機立斷:“走!”
老爸一打方向盤,目光沉著,車子陡然發動,朝著來時的方向狂奔。這一舉動像引爆了炸藥桶,整個碼頭頓時槍聲大作,輝映著探照燈,上空響起警報長鳴,淒厲得劃破寂靜的雨夜。
車廂裏誰也沒有說話,老爸麵色凝重,聚精會神盯著車窗外麵。我看到碼頭入口處已經放下了路障,有日本兵揮動旗子,極強的光亮下,示意我們停車。
情形緊張到了極點。
歐陽林看著我爸爸,老爸沉著應對,猛地一踩油門,陡然加速,呼嘯衝過去。日本兵一看攔不住,紛紛躲在掩體後麵,拉動槍栓。
老爸大吼一聲,衝破路障,一瞬間槍聲大作。衝過之後,車子顛簸了幾下,老爸臉色變了:“車胎紮爆了。”
車子開始打晃,通往碼頭的路是盤山的,周圍大山,下麵即是懸崖。老爸努力控製著車,像是駕馭脫韁的野馬,在山路上顛簸前行。
歐陽林吸了口冷氣,當機立斷:“停車,所有人員下車進山!”
老爸停了車。我們陸續下車,後麵不遠處傳來日本軍車的轟鳴聲。歐陽林握著傷臂,打開後車廂,把所有人都調集下車。
清點一下人數,一共十五人。除了幾個稍有戰鬥力的同誌,其他都是傷員。此時雨越下越大,天空沒有一絲光亮,我們一頭紮進了山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