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雙版納傣族自治州,位於我國雲南省最南端,與老撾、緬甸、越南接壤。這裏居住著傣族、哈尼族、基諾族、布朗族、拉祜族、白族等十幾個少數民族。全州60%的土地被森林覆蓋,熱帶、亞熱帶、季雨林,溝穀雨林,風光旖旎,動植物資源豐富。這裏濃林密布,峰巒疊嶂,終年無霜雪,濕熱多雨。
吉普車在迤邐的山路上徐行,一場暴雨剛過,刑警隊號稱馬路追車一號的張大隊長,此刻就由著表盤上的指針四平八穩地指著五十以下。他可不願給交警隊的安全行車警示板上多貢獻一張血淋淋的照片。
隨手把車窗打開,跑跑氣,抽根煙,湊空往後視鏡裏一瞧,自己下巴泛青,眼圈發黑,印堂那個發紫。不小心瞅到後座上裹得嚴絲合縫的某大型蛹狀物,張天佐無言苦笑。
這路年久失修,坑坑窪窪,加之又是山路,此起彼落,闖迷宮似的一環扣一環。繃了一夜的神經,饒是從不暈車的他顛了一夜都快吐出來了,他竟然比睡在搖籃裏還踏實,這小子。
晨曦透過夜幕裏最後一絲灰藍,茫然地撒向大地,白雲一朵朵青花似的洇染在雨後蒼穹清透的薄幕上。
昨天在山下還熱得隻穿件襯衫,現在出口都能吐出白氣,張天佐抽了最後一口煙,把車窗帶上。
他動作並不重,可後座上還是有了動靜。
“隊長,幾點了?”聲音含糊,鼻音很重。
“哦?醒了?還早,再睡會吧。”
不說還好,一說他帶電似的刺溜爬起來,看看表,再看看天,懊惱地直拍腦門,“啊喲!不是讓你叫我嗎?這都幾點了,你一夜沒睡?”說著,他披衣服從後邊爬到前麵的副駕駛座。
“怎麼沒叫你啊?夜裏打雷都沒把你吵醒,我能叫得起來你?”張天佐好氣又好笑。
新科小刑警盛時,剛找著北就開始給張隊長陪笑臉,“我這不是起來了麼?讓我開吧讓我開吧。”神情激動,摩拳擦掌,聽著跟兩人開的是公園裏的碰碰車似的。
張天佐瞟他一眼,堅定地搖頭,心說要是能讓你開我幹嘛不叫你?
盛時不樂意了,“什麼意思啊,我那好歹也是拿了駕照的吧,不能開車我咋進咱局的……”
張隊長大手一揮,順過來拿了根煙,招手讓盛時點上,耐著性子給這難纏頭解釋,“你看看這路,再看看天,你能開嗎?咱倆翻下山去,閻王爺可不管你有沒有駕照,照抄你小命不誤。”
小盛刑警哪管這個,一聽自己的專業素養被質疑了,挽起袖子就要吵。警隊人人都怕跟他理論,歪道理一堆,掰不過他。
沒等他開口,張天佐騰出一隻手來揉太陽穴,“你看這坡陡的我怎麼停?好了別吵,我一夜沒睡頭有點疼。”
果然奏效,盛時安靜了會,湊上來說,“隊長我給你揉揉吧。”
張天佐搖頭,“不用,你再去看看資料吧。”
盛時又乖乖地爬回後座,張隊長鬆了口氣,終於又可以安全地開車了。
太陽從鄰近的山頭後麵射出金光,汽車不緊不慢地穿行在綠樹蔥林庇護下的山路上,晨起的飛鳥倏地從這邊的枝頭分到那邊,微風灌進車窗,潮濕溫潤的空氣充滿車內。
盛時敲擊鍵盤的聲音時斷時續,很有規律,不知過了多久,他把電腦放到身邊,趴在駕駛座靠背上,神秘地說,“隊長,局裏為啥單派咱倆追到這來?”
張天佐吐個眼圈,極不耐煩,“那還不是因為你非繞到東城牆喝牛肉湯,害咱倆趕到出事地點不及時嗎?不使喚咱們使喚誰?”
盛時又靠回去,慢條斯理地把電腦拿到腿上,戳了幾下,沒忍住,抬頭不可一世地笑說,“隊長,你當我傻的啊?這麼大案子怎麼少得了你?就算要罰,罰我一個好了,局長真大方,西雙版納啊,帶薪休假不是嗎?還包車旅費了。”他伸了個懶腰,趴在車窗上看風景,閑閑地還唱起了歌,一臉不把你惹毛了我跟你姓的表情,“美麗的西雙版納,留不住我的爸爸,上海那麼大,有沒有我的家……”
他言辭攻擊加行為挑釁實則刺探消息的做法,對別人管用,可對張天佐實在太小兒科,張隊長平靜地反駁,“怎麼算罰了?追蹤犯罪嫌疑人也是破案的環節之一。”
“切,”小刑警在大刑警麵前哼了哼,啪一聲關上電腦,不無嘲諷地講出心中所想,“局長不相信我。”
張隊長口氣更淡了,“你胡說什麼?”
這可不是什麼好兆頭,照往常的話,一向麵慈心善(?)的大隊長拉下臉,周圍人早該打雷下雨收衣服了,可盛時不,他專管撚虎須的。
“因為我家跟顧家有來往,局長這是避嫌呢。”一臉滿不在乎的表情。
張天佐砰地一拍方向盤,怒道,“你再胡扯八道我揍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