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卷 第3章 青梅竹馬(3 / 3)

他會這麼嘲笑也無可厚非。他帶來的威脅雖比不上眼前的戰鬥,但也不是織姬應付得來的對手。

「哎呀,你果然來了啊,織姬。為了心愛的男人不惜千裏迢迢追趕來這裏,實在堅強,妾身就喜歡你這個樣子。」

接著黑姬撫子望向她,口齒伶俐地和她攀談。

平時隱藏在白色麵具底下的臉孔完全露了出來,那讓人不禁屏息的端正臉龐,和一對鮮紅的瞳孔,簡直美麗得讓人難以置信。她的神情顯露出高雅與自信,全身散發出符合王妃地位的尊貴氣質。外形雖然相同,然而出現在眼前的不再是黑姬撫子。

自從她在夢中出現後,織姬就明白這一點。

「你就是黛安薩絲吧!」

「沒錯,妾身正是破戒王威斯耶爾的妻子,黛安薩絲。織姬啊,妾身的殘鐵過去寄宿在你體內,受你保護,實在是幫了一個大忙。由於讓瑟朵萊慕一再翻弄,老實說妾身本來還擔心會不會發生什麼事,如今能像這樣自由行動,妾身必須向你道謝。」

織姬不記得自己保護過她,受到道謝也不覺得有什麼好高興,反倒因為知道自己遭到利用,不由得勃然大怒。

「我沒興趣和敵人說笑,快點放過我和夏彥!」

「放過你們?夏彥為了救你,闖進這個白空世界,可不是雷姆南茲把他擄來這個地方。何況現在居於劣勢的人說不定是妾身哦?」

黛安薩絲說著,在臉上浮現微笑的同時,夏彥出現在她背後,橫向劈出禍炎暗色劍。黛安薩絲轉過頭,用太刀接下了這一擊。

織姬隻看見刀劍交錯的瞬間,衝擊波與激烈的撞擊聲卻是由四麵八方傳來。她看得見的疑似隻有這場戰鬥的一小部分,實際上的刀劍衝突似乎多達數百倍。

盡管隻能看見一小部分,也可以清楚了解黛安薩絲力有未逮。

至少光論力量,夏彥看似具有優勢。

——夏彥到底是怎麼得到這樣的力量……!

夏彥原本就實力堅強,但那還在織姬可理解的範圍內,但如今在眼前展開的攻防戰看在她的眼裏完全是另一個世界。她甚至不知道該有自己魔力的幾千、幾萬倍,才能踏入這樣的領域。在這樣的世界裏,夏彥占了上風。

「我在這裏!我沒事……不要再勉強自己了!要是你再繼續這種戰鬥方式……」

會發生什麼事?真要說起來,織姬也不知道現在到底是什麼情形,但隻有一件事她能夠清楚斷言。

眼前的夏彥與她過去熟悉的不是同一個人。

如果是平常的夏彥,一見到織姬馬上會衝上前去,至少不可能連句話也不說。

夏彥的模樣怪異,和這一比,無法繼續使喚黑姬撫子和黛安薩絲複活的這些事情全成了微不足道的小事。

——夏彥的體內混入了什麼東西?

想到這裏,織姬迅即揮開超重力,往夏彥一直線衝了過去。

夏彥和黛安薩絲照樣以肉眼跟不上的速度持續戰鬥,但織姬好歹也是個魔術士,就算肉眼看不見,也可從釋放的魔力判斷出對方的位置和行進軌道,預測出他接下來移動的場所。

何況她可是蓬田織姬,不可能抵達不了三世寺夏彥所在的地方。

「夏彥!」

在高達一千※馬赫以上這天文數字的相對速度中,織姬抓住了夏彥。她從正麵緊抱住夏彥,阻止他繼續展開攻勢。(編注:是表示速度的量詞,一馬赫即一倍音速。)

照常理來看,這是絕對不可能做到的事情。但是織姬與夏彥自出生的那一瞬間,兩人的關係便持續到現在,他們之間沒有不可能的事。

隻是出人意料的是,夏彥竟打算甩開織姬,繼續戰鬥。

平時他總是緊纏著自己不放,在這最關鍵的時候卻對自己視若無睹。這種不可理喻的態度更讓織姬怒火中燒,她繞到了夏彥的正麵,「聽話!」接著堵住了他的嘴。

為什麼會做出這種蠻橫的行為,織姬自己也不明白,等她注意到的時候,唇瓣已經疊上了夏彥的雙唇。

那隻是撫過唇瓣的輕輕一吻,也是她人生中的第一個吻。

公主喚醒王子的一吻。

我在這裏。看著我,別無視我。喜歡我吧。

種種思緒閃過腦海,烙下了這一個吻。

——這裏是什麼地方?

回過神後,夏彥發現自己正站在一座凹凸不平的岩山上。

天色漆黑,看不見一點星光,視線卻很清晰。

——為了奪回織姬,我應該正在和雷姆南茲奮戰。

但是放眼望去,見不到雷姆南茲也見不到織姬的身影,觸目所及隻有岩石形成的山坡。

「不對,有東西在這上麵。」

其實他並未感覺到什麼氣息,但他就是知道這一點。

自己必須和山頂上的敵人對決,不這麼做無法離開這個空間。

這不是像預感那麼曖昧的念頭,他可以說是十分篤定。

——因為是由我的意識,製造出了這樣的空間。

沒錯,自己在對抗雷姆南茲時,達到了求道位階。由於一心想拯救織姬,引出了因陀羅沉睡在體內的力量,接著身體遭到篡奪。

如今夏彥隻有在這夢中的世界能自由行動,肉體變得如何他完全沒有頭緒。因此他心想,既然在物理上再怎麼掙紮也是徒勞無功,不如從精神層麵嚐試掙脫。

為此,夏彥把因陀羅帶進夢中,此時因陀羅就在山頂,於是他一路衝上了山坡。

途中出現一條岩石經過整頓而成的樓梯,暗示出前方確有蹊蹺。

不久,他看見一扇門,門內是一片鋪著石板地的空間,裏麵聳立著一座古老的寺院。

「噢,你這家夥就是因陀羅吧。」

石板上,有一道人影站在那裏。

對方整體的輪廓與人類相近,隻是模糊不清,全身散發金黃色的光芒。那人沒有眼睛也沒有鼻子,臉上幾乎沒有起伏,身高約三公尺,長出四條手臂,絕不可能是人類。

「別默不吭聲的,說點話啊……不,我想你還是別說話好了。我會打倒你,奪回自己的身體,順便支配你的力量。你的力量很強吧?」

夏彥喚出禍炎暗色劍,筆直指向因陀羅。

因陀羅似乎把這當成了戰帖,釋放出強烈的魔力。在他背後,光環逐漸擴大,夏彥感覺到了一種不明所以的壓迫感。

就在下一瞬間,光環散發出的光輝達到極限,由因陀羅身上射出一道光芒。

「呃……!」

夏彥立刻轉過身子,避開了那道光芒。

他沒有想過要接下這道光芒,或是加以回擊,唯一的想法就是逃。而且接下來發生的事,讓他馬上知道自己確實做出了正確的選擇。

因陀羅釋放的光芒一路射向遙遠彼方,接著引起大爆炸。

不對,用大爆炸還不足以形容那道光芒的威力。

夏彥本身使用的是仰月點?火界咒這類火力強大的武裝,何況他受過瑟朵萊慕的嚴厲訓練,一般程度的爆炸並不會讓他驚訝。

然而,因陀羅這道光芒讓夏彥不禁渾身顫抖。

幸好這是在夢裏,夏彥不禁暗自慶幸。要是發生在現實世界,說不定太平洋早就蒸發了。因陀羅的火力就是如此強大。

——萬一讓他擊中,必死無疑。

可是並不是因為在夢中就不會出事,如今夏彥的身體遭因陀羅篡奪,隻剩下意識,要是在夢中慘遭殺害,等於意識也遭到抹殺,搞不好會落得完全消滅的下場。

「可是我沒時間害怕了!我的敵人不是隻有你一個!」

織姬至今仍在雷姆南茲手裏,巴羅特塞爾和安雷莉亞雖然厲害,但織姬體內似乎還有另一個名叫黛安薩絲,實力更強大的魔族存在。要是再繼續磨蹭下去,說不定就連黛安薩絲也有可能複活。

「前世就要有前世的樣子,在占卜的世界裏活躍就夠了!」

夏彥大吼,往因陀羅衝了過去。

在光芒發射前,以禍炎暗色劍一刀兩斷。也就是所謂先斬先贏,雖單純卻最有效的方法。

可惜因陀羅的行動遠比夏彥想像的還要迅速,光環瞬間光芒四射,光波以怒濤之勢湧向夏彥,將夏彥吞噬。

——死定了!

視線前方一片空白,能量的洪流浩浩蕩蕩地推擠著他。他無法防禦,也來不及閃躲。

這下必定是不留痕跡地消失在這世上。

他甚至沒有時間覺悟自己就要死亡的事實,也沒有時間放棄做出這樣的覺悟。

瞬間斃命。

沒錯,夏彥理應是在刹那間喪失了性命。

——可是為什麼我還有意識?

手腳沒有知覺,雙眼看不見東西,隻有意識異常清晰。

而且全身上下隻有一個部位,感覺前所未有地敏銳。

有個柔軟的物體,正觸碰著夏彥的雙唇。

錯不了。那和至今為止出現過上億次的妄想完全是相同的感覺。

——織姬!

夏彥忘記自己已死的事實,發出怒吼。

「別來礙事,因陀羅,快閃開!」

這一吼,包圍夏彥的光芒瞬間消失。

岩山被削去了一大塊,因陀羅被轟飛了出去。

取回感官知覺後,夏彥毫不猶豫地揮劍斬向因陀羅。

因陀羅的四條手臂各自舉起黃金鑄成的長劍,試圖反擊,但夏彥勢如破竹,一擊將四把長劍連同四條胳臂砍了下來,接著更順勢斬向因陀羅。

從頭到腳,一劍將他劈成兩半。

夏彥疑似聽見宛如金屬摩擦的聲響,那大概是因陀羅的慘叫聲吧。

「吵死人了,有時間亂叫不如馬上消失!織姬正在吻我啊!」

心意化為力量,形成物理性的破壞。

他擊退、消滅因陀羅,接著腳下的岩山消失,他回到了現實世界。

有個東西迸裂了。別以為這隻是簡單的一個吻,織姬就連牽手也覺得害羞,卻在戰鬥中,在敵人麵前吻了夏彥。

或許有人認為她的頭腦有問題,話說回來,這麼做真的能讓夏彥回過神來嗎?不,要是不能讓他回過神才奇怪。

織姬吻了他,夏彥卻沒有醒來,世上不可能有這種違反宇宙法則的事情。

織姬的心意想必傳達到了對方心裏,雖然不知道在夏彥體內的是什麼東西,但絕不容許外人來礙事。這一吻勢必要達到驅逐的目的,把那東西趕出夏彥體內。

——嗚,我一時衝動,做出了什麼好事啊!

織姬忍不住難為情,想分開自己的雙唇,卻怎麼也離不開。

為什麼?

那當然是因為夏彥用雙手環抱住她,緊抱著她不肯放手。

「唔、唔~~」

突然發生這種事情,織姬驚慌失措地掙紮了起來,拳打腳踢,試圖推開夏彥。

「噗哇!你、你你你、你這是在做什麼,夏彥!」

「做什麼?我還想問你呢!也沒說一聲就奪走別人的初吻,你這個色女人!」

說著這話的夏彥眼裏重拾光芒,駭人的殺意平息,恢複了平時溫柔的神情。

「你、你說誰是色女人!」

「就是你,織姬!」

「咿!」

織姬確實奪去了夏彥的唇,她沒有半點厭惡,而是發自真心地做出了這樣的行為。一直忍耐至今的色心,在取回夏彥意識的這個名義下付諸了行動。

對方當然看穿了她的動機,畢竟那是從小就認識她的夏彥,不可能瞞得住他。

「不是那樣,不是那樣……那是碰巧,碰巧你的臉出現在我麵前,然後我碰巧親了上去,絕對不是什麼色不色的……」

「好好,我知道。簡單來說就是因果律把我們導向色心的那一麵,也就是超色心。」

夏彥一恢複原狀就口不擇言,擅自抱緊了織姬。

真是個悠哉的家夥,這裏可是敵人的根據地啊,尤其是黛安薩絲和巴羅特塞爾都在一旁。

「哎呀哎呀,雖然不出我所料,但沒想到事情真能這麼順利解決,你們之間的關係每次見了都讓人嫉妒呢。好啦,巴羅特塞爾,這裏的事情結束了,我們快走吧。」

「什麼?我不懂,黛安薩絲。這些家夥還活著,沒徹底解決他們,怎麼能說事情結束了。」

巴羅特塞爾不滿地發著牢騷,但馬上遭到回絕。

「你別忘了,巴羅特塞爾。想想大家當初的目的吧,是讓妾身醒過來嗎?那麼這個目的已經達成,接下來該做的是讓夫婿威斯耶爾複活。我們沒時間繼續耗在這裏,應該要盡快追上莉莉安他們。還是你想在這裏打倒織姬和夏彥嗎?妾身離開了之後,織姬隻是個普通的少女,夏彥今後的實力會愈來愈強大,或許總有一天需要重新進行神滅。難道你打算因為自己一時的情緒,毀掉過往的努力嗎?這樣的行為與其說是魔族的本性使然,更該說是目光短淺,別搞錯了最大的敵人啊。」

「……嗯,你說得沒錯。我也讚同在這樣的狀況下,最重要的是確保威斯耶爾的安全,隻是心情上沒辦法接受。」

「那是因為你屢戰屢敗吧。接下來不曉得會發生什麼事,個人情感就等下次再發泄吧。」

「——嘖,知道啦。反正不過是區區人類的性命罷了。」

巴羅特塞爾氣惱地拋下這麼一句話後,消失了身影。幾乎在同一時間,黛安薩絲也離開了這個地方。

純白的空間裏,如今隻剩下織姬和夏彥。

震耳欲聾的寂靜回響著,激烈的戰鬥宛如一場夢境。

心情一放鬆,織姬腦中再度湧起疑問。束縛自己手腳的是什麼機器?黑姬撫子為什麼突然變成黛安薩絲?夏彥那異常強大的力量是怎麼回事?黛安薩絲那灑脫離去的態度總讓人覺得很不對勁。

在無數的疑惑之中,她最感到困惑的是,為什麼夏彥緊抱著自己,始終沒有放手的意思。

「你、你這是在做什麼!現在不是玩鬧的時候,要是不趕緊追上,他們就要逃掉了!」

「噢,是啊,可是讓他們逃了也無所謂吧?我來這裏是為了把你搶回來,而你也像這樣回到了我懷裏,所以說我的目的已經達成了。我不知道那些家夥有什麼打算,不過我們來好好親熱吧。」

「什麼親熱……為什麼我要和你做那種事……!」

「咦?因為你主動親了我啊。」

「該怎麼解釋呢,那是自然而然……」織姬說得支支吾吾,最後閉上了嘴。夏彥聽了,喜不自勝地調侃著她。「哦,所以隻要氣氛對了,對方是誰都無所謂嗎?」

「怎麼可能無所謂!因為是夏彥,我才會做出那種事的啊!」

織姬想也不想,反射性地道出自己最真實的心情。

她因為擔心夏彥使出超過自己極限的力量,擔心得不得了,坐立難安,為了讓他恢複意識而親吻了他。她一直想這麼做,想親吻夏彥。理由是什麼不重要,說真的,她也想和夏彥親熱,做出許多不能說出口的事情,最後成為夏彥的人。

「也就是說你喜歡我囉?」

「什麼?呃,這個,我說你啊!」

「我喜歡你哦,織姬你呢?」

喜歡。對方說了喜歡自己。

夏彥從沒隱瞞過自己的心意,但是像這樣將自己緊緊擁在懷裏,清楚地說出「喜歡」,說不定還是第一次。

害羞。融化。燃燒。融解。

織姬感覺全身血液沸騰,仿佛要從每個毛細孔噴出火焰。

她簡直羞得要死,又高興得要死。

「我、我也……要說喜歡還是討厭的話,應該算喜歡……沒錯,我是喜歡你!我最喜歡你了!否則我怎麼可能吻你!這種事情還需要我說嗎,真是的。」

沒辦法繼續掩飾,溢出的心意無法抑製,開關完全失去作用。喜歡。喜歡。喜歡。那是自己最喜歡也是最心愛的人,希望能長相廝守,隨時緊緊擁抱在一起,不用顧慮時間地點,就算讓班長和赫露卡看見也不要緊,要是她們想看就讓她們看個夠。夏彥是自己的,自己專屬於夏彥。隻要夏彥高興,他可以做任何事,也可以盡情蹂躪自己,光是想像夏彥對自己做出那種事,就令她臉紅心跳。

「我很擔心你。看見你使用一般人難以想像的力量,我想你一定是在勉強自己……所以想辦法阻止你。幸好你沒事……我已經受夠你不在我身邊這種事,拜托不要再離開我了。我喜歡你,我最喜歡你了,我滿腦子想的都是你的事!」

她終究還是說出口了。

原本她打算除非自己的實力和夏彥一樣堅強,否則絕不把自己的心意說出口。

但是她再也克製不住自己。

因為她實在太喜歡夏彥,連自己也搞不懂自己。

隻是像這樣的一個擁抱,就讓她全身痙攣,眼前一片空白。

「織姬……別擔心。我不會再離開你,不管發生什麼事,我一定會保護你。」

「用不著你保護,隻要你在我身邊就行了……」

織姬融化的腦袋裏好不容易堅持住最後的底線,不肯退讓。

她不想受到保護,而是希望能一起奮戰。

但她已完全融解,連這樣的想法也變得無關緊要。

「織姬……我們再來吻一次吧。」

「好……」

織姬有預感,這將不隻是單純的一個吻,而是會就這麼進行到最後,可是她一點也沒有抵抗的意思。

其實她的內心充滿渴望,希望夏彥對自己做出那種事。要是夏彥半途而廢,她反倒會勃然大怒。她想要夏彥,現在就要,而且要滿滿的他,其他事情再也無所謂。

簡直到了迫不及待的地步。

但就在織姬與夏彥要再吻一次的瞬間,忽而一陣天搖地動,讓人站也站不穩,情事再度被迫順延。

亞爾曼瑞希路德背著昏迷的莉莉安,在白色的長廊上奔跑。

安雷莉亞跑在前麵,液體形成的章魚正用觸手包覆著玻璃容器,往出口狂奔。

如果這是為了什麼目標極力奔走,那或許還能多一點霸氣。但這是逃走,而且是在絕望中奔逃。

他們卑鄙地將同伴當成誘餌,而且就算使出這樣卑劣的手段,也不保證能成功逃離這個地方。假使真的成功逃了出去,接下來又怎麼辦?

要等到什麼時候,威斯耶爾才會複活?

在他複活前,要如何對抗瑟朵萊慕和三世寺夏彥?

一直以來,雷姆南茲都是采取遊擊戰的方式,那是因為他們還有白空世界這個地方可以躲藏。如今,白空世界毀損,而且因為因陀羅的魔力而開始崩壞,亞爾曼瑞希路德等人再也沒有地方可以藏身。一行人今後恐怕隻得狼狽竄逃,遭到追捕,最終滅亡。

「安雷莉亞,事情為什麼會變成這個樣子?我們做錯了什麼事嗎?」

不過在短短的五年前,自己這一群人還是直屬於魔王的戰士。

後來凱修沛斯造反,瑟朵萊慕背叛,導致局勢在一夕之間風雲變色。

但是莉莉安始終不願意放棄,拚了命地想辦法讓威斯耶爾複活。為了讓莉莉安能達成目的,亞爾曼瑞希路德、安雷莉亞和巴羅特塞爾紛紛前來助她一臂之力。

他們的心願隻有一個,那就是大家再一次狂歡作樂,隻有這樣而已。如果不被允許,他們隻得選擇和全世界為敵。

正因為如此,雷姆南茲沒加入凱修沛斯的政權,選擇向他宣戰——如今正節節敗退。

「因為我們太弱了嗎?所以沒辦法實現心願嗎?」

像這樣將事實說出口聽來似乎很不公平,但魔界的本質就是如此。

過去破戒王威斯耶爾也是靠力量得到王位,以力量支配魔界。甚至是人稱慈悲帝的凱修沛斯,也是以力量驅除反叛分子。

當然這樣的情形不隻出現在魔界,不管在哪個世界都會發生。

軍力、政治力、諜報力、經濟力、團結力,力量有很多種,簡單來說就是讓他人接受自己想法的手段,而雷姆南茲缺乏這樣的力量。

「我們還沒完呢,今後我們會繼續累積實力,不管幾次都會東山再起呢!」

「嗯……你說得對,安雷莉亞。我們還沒完……巴羅特塞爾一定會活下來,追上我們!」

宛如在絕望中找出一線生機,亞爾曼瑞希路德和安雷莉亞都是卯足了全力。就算隻能帶來一時的安心,有與沒有也有著天壤之別。

然而像是為了打破他們這渺小的希望般,叛徒擋住了前方的去路。

「很遺憾,你們確實是完了。因為有我這個『力量』在這裏阻止你們。」

這聲音不可能聽錯,那樣貌也不可能看錯。

那正是過去直屬於威斯耶爾的戰士,後來與凱修沛斯一同叛亂,率眾造反的可憎敵人。

在漫長的魔界曆史中,她的實力可說屈指可數,在「瓏玲之焰」中擁有強大無比的力量。

「瑟朵萊慕!為什麼你要阻撓我們呢?你和凱修沛斯不同,與威斯耶爾在意見上很少對立呢,可是為什麼你選擇和凱修沛斯站在同一邊呢!」

見到過去的同伴擋在前方,安雷莉亞哭喊似地問道。

直屬於威斯耶爾的成員就像一個大家族,大家相互調侃,飲酒作樂,雖然偶爾也會互罵個幾句,彼此之間的羈絆絕不會因此生變。

她覺得很哀傷。

「為什麼啊,其實我的心情很複雜,不過答案很單純。簡單來說,我沒辦法認同威斯耶爾的做法。因為自己擁有壓倒性的力量,所以無論犧牲再多人也無所謂,這樣的做法即使就魔族的角度看來也顯得太過蠻橫。我不是討厭你們,隻是對這樣的做法有異議罷了。」

「多不講理呢!那和你現在打算對我們做的事一樣呢,都是用壓倒性的力量擊退敵人呢。不管是威斯耶爾還是凱修沛斯,做的事情也沒什麼不同呢!」

「……原來如此,也許真是這樣沒錯。但他們之間有一點明顯不同的地方,那就是犧牲的範圍。威斯耶爾認為除了自己和夥伴,其他人怎樣都無所謂。不過凱修沛斯卻盡力將犧牲降到最低,光是憑這一點,就足以讓我支持凱修沛斯。適不適合擔任魔王,和男人的魅力無關。」

瑟朵萊慕這番解釋相當合理。

魔王為魔界之王,必須考量到魔界整體。然而威斯耶爾對這種事情沒有興趣,他在乎的隻有三件事情,戰鬥、黛安薩絲以及和同伴飲酒狂歡,其他事情他一概不管。

因此威斯耶爾算不上魔界之王,頂多隻是亞爾曼瑞希路德等人的王。

「確實,威斯耶爾也許是不適合擔任魔王。不對,根本不能用魔王這小小的框架局限他。威斯耶爾或許是亂來了一點,不過我們都很喜歡他那個樣子。」

「就是說呢,什麼魔王的適性並不重要呢。我們是受到威斯耶爾的男人魅力吸引呢,他的器量太寬大了,你們追隨不來呢,他可是突破至須彌界外的偉大人物呢!」

亞爾曼瑞希路德和安雷莉亞紛紛道出對威斯耶爾的忠誠。除了在口頭上抵抗之外,他們也無計可施這點確實是實情,隻是不知為何瑟朵萊慕聽了卻是全身僵硬,像是受到不小的衝擊。

「你說……須彌界外?」

這句話不知道為什麼引起了她強烈的反應,不過這是千載難逢的好機會。瑟朵萊慕在敵人麵前露出破綻,那可真的是千年都不一定發生一次的稀奇事。

——快跑,安雷莉亞!

——知道呢!

兩人互相使了個眼色,打算從瑟朵萊慕身旁衝過去。

安雷莉亞操縱觸手,搬運玻璃容器,亞爾曼瑞希路德則是背著莉莉安狂奔。

然而,瑟朵萊慕愣住的這個機會稍縱即逝,她馬上又回過祌來。

「哎呀,別想逃。既然大家都是老交情了,我會饒你們一命,不過隻有威斯耶爾的屍體必須徹底破壞。」

瑟朵萊慕宣稱要破壞雷姆南茲存在的理由,他們絕不允許這樣的行為,隻是不管亞爾曼瑞希路德還是安雷莉亞,都已經沒有手段可以抵抗。

他們缺乏足夠的力量,無法貫徹自己的意誌。

除非發生奇跡,否則雷姆南茲必定會就此滅亡。

——我不要這樣!

就在亞爾曼瑞希路德強烈祈求的同時,白空世界出現了震動。

「……這震動是怎麼回事?」

瑟朵萊慕問道,目光始終盯著他們,但是亞爾曼瑞希路德和安雷莉亞也不知道這一陣震動從何而來。震動宛如帶著一股強大的力量,從外部強加於白空世界。

震動遲遲沒有平息,甚至愈來愈激烈,接著亞爾曼瑞希路德感覺自己往半空中被拋了出去。

白空世界整體被轟向了正上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