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謝過護士後,虛弱地躺下,感覺心裏很不是滋味。
這時又進來另一個護士,“你的費用沒有了,院方通知你盡快續費,不然就要停你的藥了。你身體很虛,需要繼續住院。”
“住院的費用我老公沒有交嗎?”我問。
“沒有,我同事說通知過你老公了,他好像說的是他沒錢,讓你自己想辦法。”護士說。
“他真是這麼說的?”我有點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是這樣說的,那位年紀大的說,以前家裏就一個賠錢貨,現在倒好,賠錢貨又生一個賠錢貨,說什麼禍不單行。”
我心裏一酸,但沒當著護士的麵哭出來,我說我會想辦法的。
就這樣拖了一天,院方終於不耐煩,給下了最後通碟,說不交錢,就讓我立即出院,但在出院之前,還得把欠下的費交上。
我打陳年的電話打了很多次,他一直都沒有接,我發信息他也不回,打得多了,他索性就直接關機。
那天天很冷,我被院方從病房裏趕了出來,坐在醫院的大廳裏挨著一個個打電話借錢。
那些朋友一聽說我生了個孩子,先是說太好了恭喜了什麼的,但一聽我要借錢,瞬間叫起窮來,要麼就是說剛還完房貸沒錢了,要麼就是上個月去了香港把錢花光了,有的就直接裝信號不好,在電話裏喂喂地叫,說聽不清楚你在說什麼,然後就掛了線。
孩子似乎也受到我的情緒影響,不停地哭,來往的人像看恐龍一樣地看著我,我歪過頭,不讓小眼淚滴在孩子的小臉上。
這時安明走了過來。
我或許一輩子都會記得他當時的樣子,穿著一身病號服,頭發有些淩亂,他身材應該在一米九以上,醫院最大號的病號服穿他身上都還是顯得小,盡管如此,他依然是我見過的穿病號服最好看的人。
他皺著眉頭站在我麵前,“你孩子哭得這麼厲害,怎麼不喂奶?最討厭你們這些女人,為了保持胸形,不給孩子喂奶,不想喂母乳也就算了,為什麼不衝好奶粉?讓孩子餓得哭了?”
這話讓我有些尷尬,我本來想說我並沒有要保持胸形,而是我沒錢交醫藥費被趕出病房,現在還被扣下。但一想算了,和一個陌生人有什麼好說的。
我不吭聲,他卻沒完,忽然彎下了腰,要抱過我的孩子。我本能地一躲,電視上那些拐賣兒童的故事我看了不少,誰知道他安的什麼心?
他眉頭皺得更緊,“你怎麼回事,你不喂奶,我抱去讓護士喂,你還不樂意?那你自己趕緊抱去啊。孩子聲音都要哭沙啞了,你卻不管不問,你神經病麼?”
這時那個醫院負責看著我,逼我交清費用才準離開的工作人員走了過來。“這個女人欠了醫院的費用,院長吩咐了,不把錢結清,她不許走。”
他看了看我,又看了看那名醫院的工作人員,然後站了起來,示意那名工作人員借一步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