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81章 你我都是基因的載具(4)(1 / 3)

儀式一完,當即冊封黎胖子為武義親王。

武義當然指武昌起義,發明這個稱號有兩大用意:

其一,暗示中華帝國和中華民國在血統上的繼承關係,黎元洪既是民國元勳,又是帝國親王,洪憲帝也就不存在背叛民國的問題;

其二,打消辛亥功臣的顧慮——你們過去參加革命是對的,今天讚成帝製也是對的。

命下之日,車隊浩浩蕩蕩,陸徵祥帶著一幫文官去東廠胡同的黎宅道賀。

黎元洪撂下一句“無功不受爵”後便一言不發,做起自己最擅長的事——裝木頭人。

次日,收發室的人誤收了袁世凱送來的王服,被黎元洪大罵一場,原件退回。親信饒漢祥勸他暫且低頭,也被趕出來,不再相見。

姿態既已做到,袁世凱不再理會裝聾作啞的黎元洪。他拿起那尊刻有“誕膺天命,曆祚無疆”的皇帝玉璽,下詔封爵一百二十八人,賜徐世昌、趙爾巽、李經羲和張謇“嵩山四友”封號,賜黎元洪、奕劻、載灃、那桐、錫良、周馥和世續“七舊侶”稱號。

袁世凱自況嵩山,取五嶽之尊、地處河南之意。詔令說得振振有詞(“自古創業之主,類皆眷懷故舊”),但很明顯是為了統戰需要,把已無職權但極具社會影響力的重要角色拉出來裝點門麵。

“嵩山四友”的政治待遇很高,不用跪拜稱臣,議事平起平坐,每年還給兩萬元顧問費。但徐世昌並不領情,在日記中寫道:

人各有誌,誌在仙佛之人多,則國弱;誌在聖賢之人多,則國治;誌在帝王之人多,則國亂。

與此形成鮮明對比的是段祺瑞。

同袁氏父子鬧翻的他什麼也沒撈著,每天在家閉門靜養,有客來訪就怒噴帝製,客人一走便大罵袁世凱。

一天,張佩蘅(袁世凱幹女)聽見老公又在罵,搶白道:“你今天的地位從哪來的,怎麼這麼沒良心?”

段祺瑞聞言,氣得跳了起來,當著仆人的麵給了她兩耳光。

如此重量級的人物,公開唱反調,袁克定深感留著隻會遺禍將來,必欲除之而後快。張佩蘅聽說後,立即去找幹媽於氏反映情況。

於氏吹完枕頭風,袁世凱叫來袁克定,教育道:“你姐夫(段祺瑞)雖然對帝製有意見,但隻是用嘴巴講講而已。我聽說你想對他不利,要立即停止!他是我們的至親,現在事還沒定,內部就鬥起來,將來還敢設想嗎?”

確實不敢。

因為西南出事了。

由梁啟超執筆、雲南督軍唐繼堯署名的最後通牒擺到了袁世凱的案頭,稱“天禍中國,元首謀逆”,要求袁賊無條件放棄帝製,誅楊度等十三人以謝天下。

兩天後,沒有收到答複的雲南宣布獨立,成立護國軍,誓師北伐。

對此,袁世凱早就有預感。

二次革命後,北洋勢力遍布大江南北,但,仍有漏洞。

由“外人”掌控的西南四省廣西、貴州、雲南和四川一直是袁世凱的心病,動不動就發作,眠食俱廢。

終於,他以合乎情理的借口把雲南都督蔡鍔和四川都督尹昌衡調到北京,用高官厚祿供著,原職則分別代以唐繼堯和陳宧。

唐繼堯是蔡鍔的老部下。作此安排時還沒跟進步黨鬧翻(蔡是梁啟超的學生),不能撕破臉。

陳宧也是拖到帝製運動開始前,才以參謀部代理總長的身份出掌四川。

袁世凱晚年,北洋係以“文有楊士琦,武有陳宧”形容此二人的重要性,事實上陳宧的謀略絲毫不亞於其軍事才能。

天生一副苦寒相的他心機似海,以至於章太炎初見其人後悚然道:“一流人物,一流人物!他日亡民國者,必此人也。”

陳宧早年在武衛前軍當管帶,庚子國變中嶄露頭角,引起錫良的注意,隨其入川,主持編練新軍,累遷至鎮統。

辛亥後投靠袁世凱,獻計獻策,屢立奇功。比如,建議裁撤“南京留守府”,使黃興徹底下崗;設計將黎元洪“押解進京”,成為袁的政治俘虜。

以陳宧督川,並抽調馮玉祥部和另外兩個旅與之同行,除了說明其深受倚重,也跟他在蜀中有眾多袍澤舊屬密不可分。畢竟,一旦天下有變,西南的半壁江山要靠四川來支撐。

為了鞏固陳宧的忠心,臨行前,袁世凱贈金二百萬元,並讓袁克定跟他拜了兄弟,喚其“二哥”。

南下當天,百官送行,汽車排成了一字長蛇陣。沿途軍警林立,莊嚴肅穆,其陣仗除了孫文和黎元洪到北京時,未曾有過。

人群中,一個三十出頭的男子露出倏然而逝的冷笑。

他就是蔡鍔。

以一隅而為天下先

蔡鍔和陳宧是老相識了,兩人的朋友圈重合度很高。

在蔡鍔看來,陳宧跟湯薌銘一樣,都是沒有節操的政治賭徒,隨行就市,隻不過前者藏得更深,不易察覺罷了。

十三歲那年,蔡鍔考中秀才,後被推薦到湖南時務學堂,同總教習梁啟超結下了深厚的師生之誼。

戊戌政變後,他想東渡日本,卻苦無經費,在袁世凱的資助下方才成行,考入陸軍士官學校。

學成歸國的他擔任廣西陸軍小學總辦,被李宗仁奉為天神下凡的偶像。

武昌事起,時任新軍協統的蔡鍔扛起義旗,趕走李經羲,被舉為雲南都督。

民國頭幾年,蔡鍔緊密追隨梁啟超的政治立場,認為袁世凱“閎才偉略,群望所歸”,極力支持他加強集權,抵禦外患。

二次革命前,黃興派密使約蔡鍔一同舉兵,蔡明確拒絕,還反勸對方珍惜來之不易的大好局麵,不要用武力解決政治紛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