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全身spa,若是放在從前,莫念心情都會由內到外的美噠噠,可現在不管看那裏,都是一層薄霧茫茫的阻隔。
前幾天,她還能隱約看清三米之外的物體或人,現在卻不行了。
坐在咖啡館二樓,已經看不清遠處的梧桐樹,分辨不了馬路上的車水行人,隻覺著黑壓壓的一片裏,她會害怕、會緊張,更多是恐懼和不舍。
以為一個月的接受期,會坦然,到了如今才發現,她根本做不到!或者說她根本沒有想象中的堅強,還沒準備好,還沒安頓好她所愛的家人,可惜時間已經不留人。
喝著夜子彧幫她點的柳橙汁,莫念說,“梧桐葉紅了嗎?”
“綠的,綠著呢!”夜子彧拿起手機,又放下,咬著手指,閃過痛色的黛眉微擰著,“莫念…”撓了撓頭皮,她向前湊了湊,“問你啊,你和顧子墨那會,想不想推倒他?隨時隨地?”想來想去,她感覺最近自己對顏青所做的事,產生的奇怪衝動,很特別。
像個詭異的神經病,外加十足的小色女!!
轉變太快的畫風,莫念怔了下,反應過來才支支吾吾的來了句,“我…他主動,比較多,你…”眯了眯眼,她仿佛嗅到了不同尋常的氣息。
“是顏青?”她問。
“哪有!”咬著吸管,夜子彧想都不想的否認。
莫念哦了一聲,“還以為是他呢,既然不是他,那手術前我在想,是不是該幫他參謀參謀幾個合眼的女孩子啊,不過子彧…你到時候隻能彭杉費心了!”
語氣裏的淒涼,不言而語,讓剛剛活躍的氣氛 ,再一次悲傷了起來。
夜子彧惱惱的,“莫念!!”
莫念眯眼笑,“嗯?怎麼了?有說錯什麼?”
“討厭!”夜子彧扭扭捏捏,向來語出驚人的她,憋了好半天,問了句讓莫念苦笑不得,又不知道該怎麼回答才好的話。
“……”
夜子彧不知羞,“說啊!莫念!”
“小丫頭,沒大沒小,叫姐知道嗎?”
“好了好了,姐,親姐,你就告訴我吧,快說快說!”
這下倒是莫念不好意思了,“就那什麼,有點,第一次有點疼啦!”
“……”這表情?為轉移她悲傷的情緒,夜子彧才談到這個話題,可現在看莫念小臉漲紅,眼中又閃著奇怪的光芒,越加勾起她的好奇心,直接又問,“那你能告訴我,什麼姿勢最頻繁嗎?或者什麼姿勢感覺最舒服?像是…到達天堂?”
“咳咳!”什麼人啊,這是!
夜子彧等不及,晃著莫念的胳膊,“快說快說啊!”
那迫切,著急的樣子,像個十足的癮君子。
隻是直到送莫念回顧宅,她也在支支吾吾的,沒說個具體,氣得夜子彧喇叭一按,冷哼了聲,“好啊,你不告訴我,那下次再用止痛針,別找我哦!”
這還真是個難以回答的問題啊,最後最後莫念隨口說了個,搞得夜子彧一臉的若有所思,看上去很是納悶那樣的姿勢,怎麼會爽?
油門一開,莫念又叫住她,“…手術前,我還能打幾針?”
“…最多兩針!”夜子彧忍住哽咽,眼裏有少見的淚花在閃爍,“好了,你趕緊進去吧,又不是什麼生死離別!”
是啊,不是生死離別。
可是一針隻能撐一周,她最多還有兩周的時間。
抬頭望著灰茫茫的天,莫名的好想哭:如果沒有巴黎之行,那她是不是會好好的,而方天揚也不會因此差點沒命,弄到現在缺少一條腿?
聽著不遠處的鍾聲,莫念吸了口氣,不禁加快腳步聲。
出門前,她是求了桂姨很久,這才偷偷溜走,所以在被發現之前要及時趕回去才行,不然會連累桂姨。
隻是匆忙行走的她,完全沒發現大門院東側的綠化帶裏,站著一抹頎長的身影,那是結束和威廉談話的顧子墨。
十月底,十一月初的初冬。
他隻窗著簡單黑西褲和白襯衣,中間橫著限量版的腰帶,臉色布滿了陰雲,中指處夾著的細長煙卷,早因為長時間的自燃而產出極長的煙灰。
冷風一吹,那灰燼就會四處飄散……
站在樹叢背後,看著漸漸走進屋裏的妻子,顧子墨其實一直想問她,可曾記得孩子們的生日,可曾知道女兒最纏人。
就算厭倦了他,那對親身的骨肉呢?
近一個月以來的疑惑,這刻,仿佛所有的一切都有了明確的答案。
隻是答案的本身,他不信,堅決的不信!
任由初冬的風,卷起落葉,又吹起他的衣角,刮著早已經沒有多少知覺的肌膚,就這樣站在風裏出神、發呆,看著頭頂的天。
雲白,天藍,若是再有極光出現,那該有多好?
想著,他用麻木的手指編輯了條短信發給顏青後,不知道第幾根煙後,再進客廳,聽桂姨說,“少爺,您下班了?晚飯吃了嗎?”
顧子墨一怔,才發覺天色已黑。
“那…就來點吧!”他說。
桂姨很快布菜,又準備好米飯。
期間,她許是察覺到了什麼,“少爺,飯菜不合胃口?”
“沒有,挺好的!”食之無味,嚼之麻木,勉強能咽下去,應該算是挺好吧,“少夫人吃過了?”扒了一會飯,他又問。
桂姨點頭,見顧子墨不再搭話,也就轉身離開。
樓上臥室,對樓下的談話,莫念隱約聽到一些。
剛要做些什麼的時候,忽然聽到外麵越來越近的腳步聲後,她放下手裏的東西,迅速上床背過身,做著一副不理睬的樣子。
很快,來人進門,腳步輕輕,周身帶著極重的煙味和酒味。
可能沒走到床邊就停了,也不說話,就那樣定定的看著她,像是要在她後背生生戳出個洞似的,下秒不客氣的丟過來一件衣服。
顧子墨醉意十足的說,“起來!”
“……”莫念剛好找不到再吵架的事端,借著機會不但不起,還拉過一旁的被子,一股腦的全部都壓到身下,用動作表達著心裏的不悅,氣得身後的人,呼吸瞬間加重。
靠過來的片刻,莫念才感覺到,他身上還有陌生香水的味道,那麼清新和淡雅,好像是位極其優雅的女士才會用的香型。
忍不住,她鼻腔裏就是一陣酸澀,眼淚也隱隱在晃動。
小心的吸氣又咬牙,在看不見的被筒裏,她狠狠擰著自己的大腿。
---莫念啊莫念,你哭什麼?難道這一切不正是你想要的結果嗎?一切都朝你預設的方向去發展了,你應該高興才對啊!
不止是高興,她還得起來,繼續和他吵啊!
對,就是這樣,想到這裏,莫念一下子坐了起來,伸腿就把被子扯到床下,“顧子墨,你憑什麼命令我?身份證呢?我的護照呢,你究竟想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