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這麼大,何歡從來沒和男人如此親近過。
他強有力的胳膊,就在她脖頸空隙裏,那煙灰色的襯衣,隻離她有一米遠,靜謐的深夜裏,他的呼吸就在頭頂上方蜿蜒。
絲絲婁婁,擾亂著她的心扉。
心跳砰砰的不能控製,情緒緊張,身體繃緊之餘,她抓了他襯衫的第二顆紐扣,不等靠近,隻感覺薄被落下時,被溫暖包裹了。
耳邊是他沉穩、節奏的心跳,不似她那般的慌亂,一如他這個人,從容又淡定。
憋了好一會,何歡才怯怯的開口,“先,先生?”
“嗯!”方天揚胳膊搭在額頭,遮去了頭頂的光亮,又教何歡瞧不清他此時倦意,聲音低沉的說,“怎麼了,說話!”
“……”其實有好多話要說,隻是這會,又不知道從何說起。
方天揚等了會,“嗯?”粗糲的手蓋過去,遮住她晶亮的眼眸,抬手關了燈,“不說,那就乖乖的,陪我睡會兒!”
方天揚是真的累了,沒多久便傳出均勻的呼吸聲。
何歡卻是沒有一點睡意,對於兩人的姿勢,她緊張得不行,即使什麼事都沒發生,可是還忍不住心懷意亂,借著窗外的月光。
她看他的臉,消瘦,棱角分明,下巴剛毅。
眉頭飛揚,記憶裏的眸色很黑,薄唇在睡著的時候,也會處理緊抿的狀態,不散開。
都不記得,在那本書上看到,這樣的人,毅力極強,性子固執又倔強,決定了的事,會一條道 走到底,不像她……
她是什麼人?
微微抬頭,看著閃亮的夜空。
何歡吸了口氣:媽媽,對不起,從前的誓言,女兒可不可收回?
四年前,和他無關,他是無辜的,而且現在……,何歡搖了搖頭,是愛嗎?即使嘴上不承認,但心裏不可否認全是他,全部都、是、他!
因為怕他難過,所以不敢說,她宮1外孕的孩子,是他的。
因為怕他難過,所以在她的天使沒了後,她不敢表現出傷心,在他麵前,隻想時刻笑著,隻因為她欠他的已經太多太多。
因為怕他難過……
就這樣,何歡窩在方天揚的懷裏,幾乎瞪眼到天亮。
許是因為一直保持同個姿勢,又不太敢將全部的重量枕到他胳膊上,所以醒來的時候,半邊身子都有些麻麻的,本想悄無聲息的下床,誰料碰到了什麼。
滾燙,硬硬的。
‘騰’何歡反應過來,臉一下子紅了。
而睡夢中,方天揚因為她的碰觸,喉嚨裏似乎發出一聲難受的低聲。
何歡22歲了,不再是純情的小女生,自然明白晨起時,男人那方麵的自然反應,卻是剛才的手1感燒得她耳朵發燙,都不知道想什麼的,就摸出他的手機。
很意外,沒加鎖。
“……”心裏想了想,何歡捂臉,臉紅心跳的連上無線。
側臉瞧了眼正在睡的方天揚,她背過身,像是做賊似的快速打上:宮外1孕術後,多久可以同房?
撲通撲通,等待的時間裏,何歡感覺臉頰好燙好燙,忽然聽到了一聲低笑,她‘嗡’的一聲腦白了,又無地自容的想要找地縫鑽進去。
人是結巴的不行,“你…你…”
天!
好丟人!
方天揚低笑,下巴靠過去,“我什麼?”
何歡胡亂的按著手機,“沒,沒什麼!”她企圖銷毀證據,誰料手機像卡住了一樣,就停在搜索的畫麵不動,啊啊,她要奔潰了…
身後,方天揚卻是低笑不停。
早在何歡摸走手機的時候,他就醒了,那帶有淩冽殺氣的雙眼,在偷瞄到女人打開網頁,然後輸了那麼一行字後,禁不住握住她的手腕。
“……”舔-了舔嘴角,他手機輕易的拿過來,“我看看…”
“不要不要!”嗷嗷,沒招的情況下,何歡臉紅脖子,想都沒想的吻了上去。
本想借著吻,拿走手機,或許關掉網頁,誰知道兩手被反剪不說,那混合著煙草味的長舌,強有力的撬開,根本不容她進行下一步的闖了進去。
“唔……”
她快暈了,原本塌陷的世界,被他生生撕出一道口子。
那是用溫柔,用纏-綿的吻,將她從黑暗的地獄裏,拯救到了極光之地,人就像傻了一樣,那裏還讓得奪手機,關網頁,隻是靠在他懷裏喘息。
方天揚沒看手機,牽過何歡的手,握著似蔥白的根根手指,在她掌心輕輕畫了個圈,擦掉又寫了個日期,癢癢的像一股極強的電流,紮得何歡腦袋更低。
她含糊的問,“什麼?”
方天揚低笑了下,“答案!你剛才百度,想要得到的答案!”
…就是多久可以同房的日期?何歡快要被羞死,“我…我隻是好意!”
方天揚支起她下巴,不準她逃避,追問,“好意什麼?該不會是在為我著想?這麼善解人意?嗯?”
他低低的笑聲,帶著莫名的輕鬆,何歡臉紅,受不了他幽深的眼神。
“討厭!”
打掉他的手,何歡逃。
逃進洗手間,關上門的時候,她聽到了身後又傳來一陣爽朗的笑聲。
那大概是她第一次聽他笑得這麼開心。
何歡心裏發誓,以後要常常讓這個不苟言笑的男人笑,也許是國外待久了,有那麼一刻,何歡都在想,就算不能同房,如果他難受,她也可以……
想到那淩亂的畫麵,何歡拿手蓋臉,真是不知道羞恥啊!
洗漱的時候,才意識到剛才她沒刷牙,他都吻,心底又湧出一陣甜蜜,對於未來,她不敢奢求太多,隻喜歡待在一天的時候,便是開開心心的。
早飯,她沒想到,他會做。
方天揚喝了口咖啡,“看我做什麼?”
像是偷東西被捉了一樣,何歡低頭啃著他做的三明汁,香香的,有幸福的滋味在蔓延。
飯後,方天揚閱讀著早報。
瞧著晨光裏忙裏忙外的何歡,原本的三寸短發,已經及耳,骨瘦如柴的身子,也漸漸胖了些,隻是還不足以撐起病號服。
很快,一杯清水,沒有茶葉,沒有任何其他雜物,溫度剛好的遞到了他麵前,耳畔是她輕輕的聲音,“先生,喝口水吧,秋天幹燥!”
“……”
他幽幽的看了一眼。
接手杯的時候,把她的手也一起握住,手腕微微一扯,人便跌在他腿上。
一時間,煙味,咖啡味,還有他剛剛刮過胡子的剃須水,帶著千萬般誘惑的包裹了她的心,一顆原本恨不得想要他碎屍萬段的心,如今裝滿了他。
“先生……”
她想說,一會護士來查房,教人看到不好。
卻是手心一涼,杯子沒了片刻,一枚閃著七彩光芒的戒指躺在手心。
要不是眼熟,她會激動的飛起來,剛剛還飄在雲端的心,因為這枚戒指,一下了墜落到地獄,這是在巴黎醫院的時候,羅斯給她。
何歡咬嘴,“我能解釋嗎?”
好不容易的轉變,她不想就這樣失去他。
方天揚放下報紙,並沒推開她,隻是端著那杯清水,一口口的喝著。
何歡急了,“先生,我,我和他不是你想的那樣,我那是……”哎呀,她該怎麼解釋才好,當時心都死了,那裏會在意這個小小的戒指。
忽然,又聽到了一聲低笑,隻見方天揚杯子放下,大手握拳放在鼻尖,笑意及低,眼裏有何歡瞧不懂的亮光,他說,“著急什麼?”
“我…我怕失去你!”
說完,她撲到他懷裏,緊緊攬著他結實的腰身,腦袋在他強-健的胸膛裏翻滾,“先生,以前的事對不起,我保證以後不再殺你了,能不能…不要趕我走?”
“……”這…也算情話?
“不要永遠,不要名分,隻要你別趕我!”
“……”方天揚臉色不太好看了,這女人把他想成什麼了?
何歡好長時間得不到回應,心裏有些忐忑,又有些怕他再離開,怯生的抬頭,似小鹿般的眼眸裏盛滿了 隱隱的淚水,咬著略腫的唇,她搖頭:
“什麼都不要了,我什麼都不要了,你不要生氣,好不好?”
方天揚看著她的小心,她的謹慎,忽然無奈的笑了下,“傻!”是什麼,讓曾經那個波辣的女人,變得如此卑微?
細想下來,應該是去拘留所以後吧!
粗糲的指腹,摩擦著她白皙的臉頰,方天揚長長歎了口氣,將腦袋用力按在心口。
他說,“不會!”
能給的,隻有這些。
除此之外,目前他也隻能給錢了。
時間,名分,承諾,他什麼都給不了。
感覺到她的欣喜,方天揚吸氣,“不後悔?”
“不會!”何歡腦袋埋在他懷裏,微微搖了搖頭,“出院,你能來接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