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冰河放下孩子吃飯時,找不到秦秀英了,他借口買點榨菜去找她。秦秀英正在別人的病房裏圍著人家的孩子談笑風生,成冰河叫了聲:“媽,快吃飯吧,我還要上班呢。”
秦秀英臉一冷:“你上班關我啥事。”
雖然是榨菜就白粥,成冰河知道不叫上自己媽一起吃,她馬上就會摔碗摔碟摔臉色,仿佛大家欺負她。然後就會指桑罵槐地一個勁說:“我兒子結婚以前從不這樣,誰教的,誰教的。”說多了遲蔚蔚會幽幽地加一句:“您教了二十多年的兒子,怎麼結婚沒幾天就被人教壞了。”老婆雖然不象媽那樣的張牙舞爪,但總能很優雅地秒殺對方。每次看到媽媽吃癟,他心裏很難過,希望媽媽別挑事。遲蔚蔚有一個好處從來不挑事,有兩次他也勸過媽媽別沒事找事,秦秀英說他娶了媳婦忘了娘,幫著媳婦欺負她。現在媽媽有點事連他都一起甩臉色了。
秦秀英還是跟過來吃飯了,葉愛珍已經把碗盛好晾著了,成冰河一口氣喝完,說了句我要遲到了,就走了。
遲蔚蔚一直在半夢半醒之間,刀口雖不很疼,但身上背個鎮痛泵,手背上打著點滴,整個人不敢隨意翻動,一個姿勢躺著很累。
麻藥的作用下,遲蔚蔚迷迷糊糊的,依稀感覺有同事來過,有看孩子的,有叮囑術後事項的,她已經記不住事情了。隻感覺到渾身上下如同被捆綁一般酸疼酸疼的,隻有唇邊有一絲清涼,那是媽媽用濕棉簽給她潤唇。
不知道過了多久,遲蔚蔚被媽媽叫醒給孩子喂奶,遲蔚蔚一看才過了一個多小時,時間在煎熬中一丁點一丁點地過著。媽媽扶著她側躺著,然後抱著孩子來吃奶,小家夥也很賣力,不過雙方都是新手,祖孫三代忙了半天,也沒吃上幾口。媽媽安慰說:“比第一次好多了,先歇會兒,呆會兒再喂。”
葉愛珍安頓好外孫和女兒,拿了紙巾給遲蔚蔚一遍擦著額頭密密滲出的汗珠,輕歎一聲:“你那婆婆,午飯過後影兒都沒見。”
遲蔚蔚沒搭腔,她記起成冰河曾說過,成冰梅生孩子的時候婆婆哭了,當時她覺得生孩子是喜事,有什麼好哭的。如今她才明白女人都嚐過這一關的苦,婆婆那是心疼女兒,媽媽在身邊不也一樣心疼嘛。她看著躺在小床上的孩子,終於了體會到那血脈相連的疼與愛。媽媽與哥哥曾在那一刻共同闖過了生死關,有多少劇烈疼就有多麼深的愛,她猛然間理解了媽媽對哥哥的偏袒,也理解了媽媽以前對自己態度,那是對孩子無能為力歉疚地另一種表現。她並不生氣婆婆的疏離,因為自己和她之間隻是因為成冰河才有了關係,刻骨的愛隻限於血親之間,既然自己都不能從心底去愛她,又何必要她來愛自己呢。自己都做不到的事,苛求別人去做,那就是不講道理。
遲蔚蔚是剖腹產,通氣之前隻能進一些流質,葉愛珍關照秦秀英熬蘿卜排骨湯。晚飯又都在病房吃的,遲蔚蔚隻喝了點蘿卜湯靠在床頭看著他們吃。秦秀英把碗筷收拾好了,就回遲蔚蔚宿舍了,再也沒出現。
小家夥學習能力很強,已經學會吃了,大家輕鬆很多。成冰河盯著孩子看個不夠,邊看邊對遲蔚蔚說:“你看,寶寶象我耶,一看就是我兒子。”
遲蔚蔚虛弱地笑笑,一會兒成冰河又說:“我怎麼沒看出來象你呢。”
“反正是從我肚子裏出來的,象不象我不重要,象你就行。”看著女兒女婿逗嘴皮子,葉愛珍心裏還是挺開心的,雖說親家不咋的,但這個女婿的確對女兒不錯,一會兒擦擦汗,一會兒喂喂水,一會兒捏捏腳,看得出來那是來自心底的好。她將女兒換下的衣服和孩子的尿布一起拿到水房去洗,把空間和時間留給了小兩口。
葉愛珍回到病房時,成冰河正趴在遲蔚蔚的頭邊,有一下沒一下地為她擦著汗。葉愛珍讓成冰河再給遲蔚蔚弄點吃的,成冰河到宿舍時看到媽媽正津津有味地看著電視。成冰河也沒打擾她,自己熱了一碗湯端到病房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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