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
“他如何了?”
耳邊聽到有人很小聲的說話,仿佛害怕吵醒他一般。
韓卿緩緩睜開雙眼,看見背對他的太叔剡正在詢問蕭長鶴。蕭長鶴轉過視線,正好對上已經清醒的韓卿;他目中一閃,卻不知何故沒有聲張。
如實向太叔剡道:“稟君上,韓太尉傷得不輕,之前所中的那一箭還有劇毒!”
“混帳!既是如此為何不阻止他領兵出擊?難道你不知道他這樣硬撐很有可能……再也回不來嗎?!”
蕭長鶴斂眉低目,緩緩道:“君上,長鶴並非軍中之人,有何立場勸阻太尉?”
太叔剡一怔。
蕭長鶴續說:“再言,太尉行事向來有分寸,令人信服;他若認為可行,長鶴寧願助他一臂之力。”
太叔剡目光冰冷。哪有他說的這麼輕巧?
他又豈不知蕭長鶴心中所想?
在蕭長鶴看來,他是巴不得韓卿真的戰死疆場,屆時太叔桓損失一隻臂膀,豈不快哉?哼道:“長鶴,你忘了本王說過什麼?”
“……長鶴不敢忘。”
“是嗎?”太叔剡冷笑道:“可你陽奉陰違。”
“……君上,君上若是因為太尉帶傷上陣之事怪罪長鶴,長鶴必要喊冤。”
太叔剡睇他一眼:“你也有冤?”
“君上想必是忘了,韓太尉乃皇上親封西遼大元帥,能力意誌皆超人一等;再則,太尉自己便精通解毒之術,那日他親口咬定上陣無妨,莫說長鶴,就連郃州郡守曹嚴曹大人也無話可說,試問何人能阻?”蕭長鶴冷言道:“君上為此事怪罪於小人,未免給人……”
太叔剡忽然對他即將說什麼有所頓悟,一瞪。
蕭長鶴頓一頓,慢慢道:“未免給人……關心則亂的遷怒之感。”還是頂著太叔剡又氣又惱的怒視說了出來。
床上一直安靜的韓卿聽到這時才終於懂了蕭長鶴之前見到他醒卻不聲張的用意,暗自歎笑。
太叔剡咬牙怒斥:“放肆——”
蕭長鶴忽然詐驚一聲:“太尉,你醒了?!”太叔剡聞言慌忙回身,韓卿向他微微一笑,目光卻望向蕭長鶴。
“副帥?!”太叔剡此刻的神情用大喜過望形容也不為過,見到韓卿掙紮著要起身,搶上一步按住他,輕聲道:“莫起來,免得傷口又裂了。”
韓卿隻好不動。
“戰況如何?”張口說話,卻發現聲音嘶啞之極。
太叔剡微微一笑:“你昏睡了三四日,決戰早就結束了。現下正命將士們橫掃東遼邊境十郡。”摸了摸他的鬢角:“還有些汗,我叫人給你拿冰來。”
這兵荒馬亂大熱的天還能有冰?待遇好得太過分,韓卿倒笑不出來了,啞口無言的瞧著太叔剡起身去吩咐。蕭長鶴站在一旁也不說話,悠然搖著雉尾扇,默默睇向韓卿。
半晌,韓卿歎了一聲:“先生毋須憂心,韓卿日後少接觸王爺就是。”
蕭長鶴搖頭,走近來,低聲道:“太尉誤會了,長鶴倒希望太尉能改弦易轍,多與君上交往才好。”
……招納?
韓卿目光微閃,卻隻是淡淡一笑,什麼都沒說。
不算應承,也不算拒絕。
蕭長鶴心底暗驚:好穩重的人。他的確聰明;這種事若是說得太明了,無論答應與否若是被他人知曉後都會被栽上個莫須有的罪名,但他根本不答,完全一付沒聽過聽不懂的架勢……實在無懈可擊。
這樣的人才,為何死心塌地的效忠太叔桓呢……
蕭長鶴搖扇的速度漸漸不再悠閑。他想起派人調查韓卿時那件始終無法查清的事……八年前,韓卿和太叔桓究竟發生了什麼?無論如何打聽,卻仍然毫無頭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