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1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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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

落了一夜的雨終於止住,雲收天霽。

棲鳳閣飛簷上尚殘留著雨水,偶爾滴落芭蕉,一顫,又凝成圓潤的水珠滾下地去。

天邊微微的藍,豪雨過後仿佛天空亦洗淨塵埃,分外遼闊而邃遠。曹惜顏擱下手中書卷,踱至窗邊打開鳥籠,裏麵那小東西撲騰幾下眨著眼望她。

她一笑:“你也透透氣。”

雀兒果真歡快的撲簌幾下翅膀飛出來,飛得卻不遠,在庭子裏打個轉就落在窗外的芭蕉上,飲露梳羽,唧唧喳喳鳴叫,看來很稱心的樣子。

曹惜顏凝視許久,輕歎:“這樣便高興了?”

沐兒這時端著水進來,在門口躬身:“奴婢服侍太子妃梳洗。”曹惜顏應聲而去。

洗好坐到鏡前,沐兒正拿著玉梳沾花油,一張小臉半點表情也沒有。曹惜顏狀似無意的說:“那鳥不知怎麼了,放它飛它也不肯飛遠。”沐兒不應聲。曹惜顏從鏡子裏瞅她一眼,問:“沐兒你覺得為什麼呢?”

沐兒麵無顯色,淡道:“那鳥不肯飛,自然是因為心甘情願呆在這裏。”

曹惜顏唔了一聲,瞅著她的目光變冷。

沐兒渾然不覺,麻利的替她梳了垂鬢式。正貼簪花,門外麵忽然有人唱喏:“蘭陵侯世子求見。”

曹惜顏便起身:“門外候見。”

她整好衣裙要抬步,卻發現沐兒有回避的意思,原地沒動隻顧收拾鏡前。曹惜顏攔下她忙活的手,看著她的眼睛,一字一字道:“你同我一道去。”

常迎在門外候了多時,好容易見到曹惜顏出來,卻覺察鳳儀含威,隱著一絲不悅。愣一愣,眼珠便轉到跟在曹惜顏後邊兒的沐兒身上。

在孟州呆了那一年多他是深知這對主仆的貌合神離。不過倒不奇怪,那曹長史遣個丫頭來本就不是為的服侍人,這點明眼人也都清楚。大概也是因為這層深意,令曹惜顏頗生嫌隙。

不過她雖不愛親近沐兒卻也不肯輕易放人離開身邊。

常迎心裏想:真是玲瓏心竅,可惜生在官宦家,心計未免投了功利……若隻是一名家世平凡的女子……

“世子?”

常迎一震,忙收斂目光。

曹惜顏很少見他在自己麵前如此恍惚,便笑他道:“世子此來必定沒什麼要事吧?竟可悠閑的走了神去。”

常迎苦笑。

一行人慢慢往禦花園走,後麵跟著十幾名常侍。

若非不得已或十萬火急,外臣見太子妃總是要避嫌的。

“臣來之前剛覲見了太子殿下,殿下聽聞臣要過來,便讓臣轉告。”

“嗯?”

“惜緣要出京去巡查一段時日。”漫步中常迎體貼的伸長手,抬開橫在曹惜顏前方的樹枝。“近日來九王爺的使者在京中四處聯絡,若日後無法避免一戰,這國庫的充盈便是頭等的大事,因而賦稅之事隻能緊不能鬆。”

“……這我明白。可……”曹惜顏秀眉攏到一處:“哥哥他……能堪此重任嗎?”

常迎一曬:“太子妃以為他與長公主白相處了兩年?他早就不是那個不懂事的傻小子啦!”

“喔?”曹惜顏一臉意外的模樣。

常迎大笑。

“太子妃沒覺察到?”

“……我一年也難得見他幾回,如何覺察得了?”曹惜顏淡淡說道。

常迎停下笑聲,露出一絲後悔的神色。

他無意中碰著了曹惜顏的痛處。

該記著的,為了不讓太子生出疑竇從而對曹家不利,她已經甚少問及政事,甚至連親哥哥也有意避著。

“……惜顏,”他壓低了聲音,用平日二人私下裏的稱謂:“過猶不及,這個道理你應該懂……別太回避了。”

曹惜顏嗯了聲,卻扯出苦笑,無奈道:“可就連哥哥離京這事,太子也沒讓他親自來跟我辭行,反而托你轉告……你說我哪還敢跟哥哥親近?”走在緊挨徽湖的小道上,她略略的惆悵隻印在湖麵上和常迎眼中。

“太子擺明了是想讓哥哥遠離曹家的影響……唉……”

逾九月,禦花園裏的菊花怒放,妍麗的一株挨著一株,最密的地方花株擠成一團兒,金燦燦的耀眼;偏葉片綠得仿佛上了蠟,厚實的也擠在一處,層層疊疊的搖曳,遠遠望去便覺一片風雲湧,好生機的模樣。曹惜顏不知怎麼看癡了,喃喃:“聽說忻州的菊是最清麗的……”

常迎聽在耳中,知道她又想起了韓卿。

……遠在千裏之外依舊讓人想念,卿哥兒好生令人羨慕。

“……其實我今日是來辭行的。”

曹惜顏回過神,偏頭看向常迎。“咦?”

“父王身子不行了,催促我急返蘭陵。”

她啞聲半晌,才悶悶道:“你也要走?”

這話中的不舍之意令常迎怦然心動,似有期盼的目光落到她麵上。卻聽見她說:“你這一走,我便連最後一個能說上話的人都沒了。”

意料之中的失望,常迎略略惆悵。

有些事,果然是無法奢望的。

“……你一個人,就該多去親近長公主。”他沉沉道:“隻要你在長公主那裏打點得好,太子便不會過於難為你。”

“他與我行同陌路,我不是他眼中的對手,他又怎麼會無端的難為我呢?”

常迎冷笑一聲。

“你就當是好友臨別贈言吧,總之記在心上便不會吃虧。”他目中閃出狠色:“你一定要記得:皇家不比尋常,行事必須步步為營、未雨綢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