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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29基本上沒有需要修改的地方了,所以貼上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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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於非常之時驟然病發,宮中的第一大事便是封閉言路。光祿卿領八百禁軍入駐兩宮,往來兩宮人等統統持太子文牒方可放行;廷尉署派出大批密探,凡膽敢在市井之中散播流言者,同謀逆罪論處。
朝野之中關於西境戰事的辯論日益激烈。
接到六百裏加急軍報四日後,太叔桓主持第三次相關朝議。
“臣仍然認為此戰並非不可避免。西遼雖來勢洶洶,究其原因卻並非有意要與我朝作戰,而是因為被拔了哨所,所必須表現出的一種姿態!隻要我們派出特使解釋誤會,賠償損失,兩國自然不用短兵相接。”
“禦史大夫此言差矣!西遼蠻人曆來覬覦我大梁的富碩,如若僅僅是一種姿態,又何必派出三萬大軍直□□西境要塞達縣?況且軍報上寫得清清楚楚,這三萬大軍不過是先頭部隊,西遼十二萬的主力已經在其邊境內三百裏的地方集結完畢!狼子野心已是昭然若揭,試問,賠償一個哨所的損失,西遼就會滿足嗎?!”
“可不試試又怎麼會知道?大司馬可知,正所謂先禮後兵,我們盡量與其談和,談不了再打,這才是萬全之策!”
“難道我朝談得還少嗎?自□□皇帝立國兩百餘年,其間與西遼和談三十七次,無一次不是西遼最後單方撕毀和約!我□□的尊嚴就在這一次次的和談中喪失殆盡,令西遼從此越發不將我朝放在眼中!如此恥辱求全,倒不如一戰!!”
“你——!!”禦史大夫惱羞成怒。
太叔桓冷眼旁觀這場論戰。
比起朝議是否能得出結論,他更注意在朝議之中大臣們各自的表現。
而發現這一點的,除了一直審慎觀察著他的丞相公孫直之外,似乎別無旁人。
——太子似乎並不急於此事?莫非他覺得西遼戰事無關緊要?還是說他的心思全都放到了不久後的繼位之事上?
公孫直不動聲色的思量著。
前日被皇帝招去病榻前,皇帝對他說:懂得適時裝傻才是聰明人。
自此之後,他在朝議中便異常沉默起來。
這樣的沉默令他能有足夠的時間好好觀察周遭一切。特別是對太叔桓。
朝堂上眾臣正紛紛慷慨陳辭,求戰求和的兩派已爭得麵紅而熱,其間有人大喝一聲:“我們上奏皇上,讓皇上來定奪!”
高台禦案後的太叔桓突然微微一笑。
無聲的,
掩藏在半舉的手掌之後。
因為死盯著他而沒有遺漏這一幕的公孫直猛地一震,臉色漸漸蒼白,冷汗沿著後頸流下。
“好了,”那邊太叔桓已長身而起,“你們說的孤都明白,今日朝議就到此為止吧!”
“殿下!”
眾臣一起喊阻。
太叔桓停下腳步,半轉回身,微微挑眉:“怎麼?”
“殿下!”大司馬果然敢言,盯著他目光轉也不轉:“西境戰事緊急,臣等已朝議了三日,若今日得不出結論……邊關戰事拖不起呀!”
“……”
“大司馬所言甚是。”禦史大夫在此問題上倒是和大司馬站到了一處。“不管是戰是和,盡快做出決定總是最好的!”
太叔桓淡淡的扯了下嘴角:“可是,你們今日能議出一個最終結論麼?”
大司馬和禦史大夫同時一呆。
太叔桓看了他們一眼,笑問:“沒把握?”
他二人對望一眼——要他們在戰和之議上同意對方的觀點,不可能!
太叔桓收了笑紋,麵無表情道:“既然如此,明日再議!退了吧!”
“殿下!殿下!!”
再也叫不住太叔桓離開的腳步,眾臣臉色各自不一,繽紛至極。
不知是否因為過於震驚,禦史大夫雙手直顫,連連詰問:“太子居然心不在焉?這可是國家大事呀!他怎麼好似沒放在心上?!”
大司馬瞥他一眼,一言不發的甩袖而去。
禦史大夫氣急,轉身去問公孫直:“丞相!丞相大人!你怎麼一句話都不說呀!”
公孫直僵立沒動。
禦史大夫詫異,推了推他,公孫直才回過神來。
“丞相沒事吧?”
“沒……沒……”
他勉強笑應,抬手擦去頭上的冷汗。
——方才那一笑……太叔桓的目光中……竟是帶著森森寒氣的全然蔑視………
是針對群臣?
還是……
“殿下究竟有何打算?”
太叔桓結束朝議回到禦書房,兜麵第一個迎上來的便是何戩。
他問的是西境戰事。此戰之意義說大不大,說小不小,端看人如何引導利用了。老實說,他倒不操心戰事勝負,反正那裏有韓卿,總不至於慘敗。唯一令他憂心的其實同皇帝心裏想的一樣:若是這時端靖王突然發難,如何應對?
“殿下現在還沒決定是戰是和麼?”
太叔桓淡道:“不急。”
他不急,旁人卻無法不急。隻不過何戩在他身邊呆得久了,懂得什麼該問什麼不該問而已。
太子是在等什麼吧?
莫非是等卿哥兒的密報?
正胡亂猜測時,太叔桓對他道:“惜緣的條陳送到了?拿與孤。”
何戩忙從桌麵上的奏章堆裏翻出來遞給他。
“隴東一百三十萬金的欠稅已全部點清,惜緣還辦了一批官員,他說,想盡快回京複命。”
太叔桓目不斜視,繼續翻著手裏的奏章。
“……殿下……”
太叔桓仍然閱著折子:“皇姐去了信吧?”
“……是。”何戩低聲道:“長公主前日派人加急送去的,但不知信裏說了什麼……”
“還能說什麼?無非是分析一下當今形勢,告誡他最好回來侍奉在我身邊,免得哪日九王叔真的造反時,他在外手握財政大權容易引起旁人攻詰。”
何戩替曹惜緣辯道:“這也不能怪長公主和惜緣,他父親是九王黨,他在外一分分的替朝廷摳銀子得罪過的官員更不在少數,必要時明哲保身也是沒辦法的。”
太叔桓聞言目中驀地一凜,緩緩放下手中的奏章,視線抬起冷冷的落在他身上:“……孤的身邊不需要懂得明哲保身的臣子,若是每個臣子都來這一套,誰為孤辦事?誰為朝廷辦事?!”
何戩居然搖頭,躬身道:“臣不這樣認為,殿下試想,若是臣子不知進退,每日被人際瑣事所累,糾纏於世仇私事之中,那這樣的臣子又如何能為朝廷辦事呢?明哲保身其實乃以退為進之策。再說了,若許多臣子皆不得不做明哲保身之事,那就該是為君者的欠失了。”
太叔桓似乎一愣,麵無表情的看了他半晌,然後重新拿起之前所閱的奏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