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2章 仕途坎坷的落魄詩人——李白(1)(2 / 3)

蘇某的褒獎,可以視為對李白童年、少年讀書寫詩生涯的一個總結。李白的天才和學養,在這裏得到了充分的肯定和公正的評價。蘇某的讚賞不僅顯示了他卓越的眼光,而且表現了他獎掖後進的古道熱腸。李白後來詩名大成,與蘇某的這次權威性的褒獎關係極大。“設太白不經蘇某之賞識,或將終其身不出夔門,蟄居蜀地,度其豪奢生活而未必以詩鳴。經頸之鼓勵,太白方自覺為可造之才,而誌氣益加恢廓。於是‘以為士生則桑弧蓬矢,射手四方,故知大丈夫必有四方之誌,乃仗劍去國,辭親遠遊,南窮蒼梧,東涉溟海’李白《上安州裴長史書》)”詹鏌《李白生平及其詩》)。看來李白後來的蜀中遊曆和仗劍去國,蘇某的賞識還是一個契機和動力。

遊曆蜀中,衝出夔門

早慧的李白在拜見過趙瑕和蘇某之後,一下子就長大了。他不再是一個侍才傲世,目空一切,放任自流的楞頭青,而是一個懷抱經世治國、輔弼天子宏偉理想的青年才俊。漫坡渡及其附近的山水已羈束不住他那顆誌在四方的心。他要為實現自己那非凡的抱負紮紮實實地進行準備了。他心中已暗下決心:讀萬卷書,行萬裏路,以自己卓越的才學和過人的見識鋪就從政之路。

蜀中是一個富庶而美麗的地方,四周有許多名山大川,中間的盆地有許多名勝古跡。李白“行萬裏路”的計劃便從這裏開始。這年他正好二十歲。他身著道袍,腰佩寶劍,漂遊在這一片峻山秀水之間:遊成都、謁峨眉、訪青城、過三峽,憑吊司馬相如的古琴台和楊雄故居,憑藉自己一手錦繡詩章和一副雄辯口才,交遊蜀中各路名家:在戴天山尋訪道士,在峨眉山聽名僧撫琴……以他那仗義疏財、一諾幹金的俠義性格可以想見這一路他結交了許多朋友,學到了許多東西。有人認為李白後來彈得一手好琴,就是峨眉山上的蜀僧替他啟蒙的。這種說法或許有些武斷。李白之愛音樂,當是自幼養成的,他家在西域住了那麼久,西域人酷愛音樂的天性不會對他沒有影響,但毫無疑問,蜀僧的琴聲深深地感動了他,蜀僧的琴藝折服了他,使他感悟到了一個更高妙的音樂境界。李白後來琴藝大進,使許多朋友為之傾倒,理當與這次拜會蜀僧有關。

當然,這次遊曆給李白印象最深,日後影響最大的,還是蜀中的山水。俗話說:峨眉天下秀,青城關下幽,蜀道天下險,三峽天下奇……這些人間的自然美景,他不僅一一到過,看過,而且用心靈感應過、體味過、領悟過。巴山蜀水形態迥異、秀峻紛呈的自然景觀,陶冶了他的性靈,擴展了他的襟懷,激勵了他的誌向,從而濡養了他自然率性、磊磊落落的個性和豪放雄邁、天然渾成的詩風。他這一時期寫就的“峨眉山月半輪秋,影入平羌江水流”(《峨眉山月歌》)、“樹深時見鹿,溪午不聞鍾”(《訪戴天山道士不遇》)、“江行幾千裏,海月十五圓”(《自巴東舟行瞿塘峽,登巫山最高峰,晚還題壁》)等詩句,我們已能從中讀出巴蜀山水的清峻之氣和雄奇之勢,讀出巴蜀文化的豐厚和奇詭。

就是在這次遊曆中,李白漸次將故鄉的概念擴展為川西平原,以至整個巴山蜀水了。這不僅是一種地域概念的擴大,而且是一種情感的寄托和人生境界的提升。那個漫坡渡血緣親情編織的小家已包容不下李白遼闊的胸襟和噴薄的激情,他需要一個情感上、文化上、地域上更大的故鄉。李白衝出夔門之後,每次回首西望,他看見的故鄉就是那一片流雲嵐霧中的巴山蜀水。峨眉山月也好,巴東三峽也好,成都子規也好,都是他心中故鄉的象征。

五年的蜀中漫遊,李白雖然指點江山,揮斥方道,有過無窮憧憬未來的夢想與快意,然而也有過對現實的失望和人生選擇陷入兩難時的苦惱。有一次彰明縣發洪水,一位少女在江水中溺死了。當地縣令見了,不僅沒有絲毫同情,反而無聊地吟起詩來:“二八誰家女,飄來倚岸蘆。鳥窺眉上翠,魚弄口旁朱”。李白聽了,對這個草菅人命而又迂腐酸臭的官吏十分反感。從這裏他已看到了這個太平盛世的華麗外衣下掩藏的社會醜惡。當然,李白其時更多的苦惱還是來自於他從政與修道選擇的兩難。他愛從政、也愛修道,要在二者中做出抉擇是十分痛苦的。而且這一選擇李白一生沒能做出,因而這種兩難的痛苦也就纏繞了他許多年。頗有意味的是,李白後來以詩名天下,而向皇帝推薦他,使他得以應名入宮的卻又是一名道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