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碧雲眼神渙散地看著許毅秋,看著他緊閉雙眼。
到現在為止仍然沒有父親的半點消息。
今天是星期一。
自己生命中最重要的兩個男人,一個受了重傷生死不明,一個下落不明。
“還是沒有消息嗎……?”出了病房,林碧雲焦急地問趙曉虎。
“派人分成好幾路了,還在找……嫂子。”
“為什麼……”林碧雲哭出聲,她抽噎著說不出話來。
“嫂子……唉……注意身體。”趙曉虎欲言又止。
她推開病房門,跌坐在椅子上。
現在家裏已經亂作一團,姨娘們都在爭著父親的錢財,似乎父親戰死已成定論。
她無心去爭奪財物,她隻想要父親能夠再次平安回到家去。
她抓著許毅秋的手,緊緊地握著,心中惴惴不安。
在醫院的日子裏,林碧雲茶飯不思,日夜守在床邊,許毅秋不醒,她便不離開病房一步。
半個月過去,兩名重要地方長官的缺席,使得被炸毀的村子遲遲沒有修建好,村民們聚集在許毅秋的辦公室門前,聚眾鬧事。
趙曉虎和楊顧安見勸說安撫不成,隻得以武力鎮壓。
人心越來越渙散,那些對許毅秋的權力虎視眈眈的軍官們也越發猖狂起來。
想要解決這一切,隻有等許毅秋蘇醒過來。
可能過了一個月了吧,林碧雲自己早就已經記不清時間。
許毅秋終於再次蘇醒。
身旁憔悴不堪的女人,白花花的床單、天花板和窗簾……許毅秋有些陌生。
“毅秋……”林碧雲忍住上湧的淚花。
他轉過臉盯著她看,一時竟記不起她的名字來。
看著一臉茫然的許毅秋,她一遍又一遍地叫著他:“毅秋,毅秋……你不記得我了嗎……我是林碧雲,林、碧、雲。”
頭陣陣作痛,來自從前的記憶慢慢湧入腦海,她的笑容,她微卷的頭發,她的大眼睛,她說過的話……
林碧雲看他陌生的眼神,感覺自己就快要失去最後的那一絲希望,她努力笑著,卻無論如何也笑不出來。
她起身,走到窗邊,背對著他看外麵的天空。
天空湛藍,鳥兒飛過,柳絮紛飛,一切看起來又恢複平靜。
腦海中不斷回放著她與許毅秋還有父親曾一起度過的快樂的日子,她默默流下眼淚,不出任何聲音。
她站在那裏,單薄的身子微微震顫著。
變故來得太突然,她還沒有來得及做準備,死去的小男孩還有那一窩還未睜開眼睛的小狗一直深深印刻在她的腦海中,那個畫麵,她永生難忘。也許就從炸彈落地的那一刻開始,她終於明白了國家存亡究竟對個人有多麼重要。
“碧雲,哭出來吧……”許毅秋不知何時站到了自己身後,他用包裹著紗布的手輕撫著她的臉頰,臉上的傷痕清晰可見。
“毅秋……你都想起來了……”林碧雲擁抱著他。她不敢用力,許毅秋幾乎全身是傷,她怕弄疼了他。
他一下子將她擁入懷中,抬手理著她有些淩亂的頭發:“我怎麼會忘了你,我最愛的林碧雲……你是我活下去的理由,有你在,我不能死,我還要保護你呢……”
“毅秋……”林碧雲痛哭著:“他們找不到我爸爸了……”
許毅秋怎能不清楚,炸彈爆炸的瞬間,林子江將他推出了爆炸中心,強大的爆炸氣流把他頂出了不知多遠,躺在地上,他隻能眼睜睜地看著林子江被大火吞噬,甚至連他的屍體都被燒得無影無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