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淵緩緩的走到了大殿的深處,他愣了愣,張開了滴血的手掌,一掌朝著虛空處拍了過去。
霎時間,金紅色的光圈從他的掌心散開,在一片金紅色的光暈裏,一座高台漸漸的顯了出來,在高台下,還擺著一盆生長茂盛的仙草。
紫霄也看了過來,“原來赤鳳大神的神像和神台被擺在了這個角落裏……”
明淵微微的抬著頭,正眯眼瞧著那座神像,他自己萬分珍愛的那件袍子,正披在那神像的身上,那神像明明做了偷衣服的賊,卻還是一個很安詳的表情,仿佛正對著明淵有些得意的笑。
“後代紫霄,拜見我聶氏先祖赤鳳大神!”紫霄跑到了神像下麵,恭恭敬敬的磕了個頭。
“嗬……”明淵卻冷冷一笑,一步就跨上了高台,瞪著那神像道,“偷了我的袍子還這麼得意!有什麼好拜的?”
“不要冒犯——!”紫霄一下子就衝過去,抱住了明淵的小腿,明淵沒站穩,摔了下去,也正好砸在紫霄的身上。
紫霄忙把他扶了起來,怕他發怒,忙賠笑道“我砸你一下,你砸我一下,你看咱倆扯平了!”
“別攔我做事!”明淵臉色冷冷的,那雙眼睛狠狠一瞪,仿佛張嘴就能把人吞下去的惡魔一樣,淩然氣勢,竟威不可犯。
紫霄連忙鬆開拉著他的手,不自知的後退了許多步,仍然堅持道,“不可對大神不敬!這是我的先祖!”
“拿不回袍子,我就打碎這神像!”明淵冷著臉,雙眼殺氣又現,他縱身一躍,就到了那神像麵前。
那神像望著明淵,卻正笑的溫和親切,看著那個笑容,明淵覺得心裏怪怪的,原本的狠厲之氣竟漸漸的散了,隻怔在那裏,望著那神像的臉,挪不開眼睛。
紫霄心存敬畏,不敢爬上神台,隻在下麵急的團團轉,叫嚷道“你……你,你一發起狠來,怎麼這麼不講理呢?”
明淵沒理他,狠狠的盯著那神像,惡鬼一般,雙眼都快要滴出血來似的,他一字一句的對神像道,“把我的袍子,還給我。”
說著,他抓起那袍子的襟領,一把扯過……又一扯……拚命的扯……
就在明淵咬牙扯袍子的時候,神像的身上忽然發出了紅光,越來越強,強到讓明淵和紫霄都睜不開眼睛,明淵不止一次見到這種紅光,已知不能硬拚了,匆匆跳下神台,卻正正好好的踩在了那盆仙草上。
他忽然聽到了微笑的聲音,很溫柔也很溫暖,就在他的耳邊,“出去吧。”三個字輕極了,明淵不顧紅光刺眼,睜開眼睛使勁兒的去看是誰,可他能看到的,終究隻是那些紅光。
過了一會兒,灼人刺眼的紅光終於消失了,台上的神像還穿著他明淵的袍子傻樂,明淵急忙抓過紫霄問,“剛才突然出現了一個人,先是笑了,後來又說了句話,你發現了嗎?”
紫霄搖了搖頭,“什麼?什麼……並沒有啊……”
“真的沒有嗎?”那感覺太真切卻太不可相信,出去吧,這三個字,說的那麼真實,那麼憐惜,那麼……溫暖。
忽然間,“咚!“的一聲從神台傳來,那尊赤鳳大神的神像開始崩裂,碎石片一塊一塊兒的飛了出來,紫霄忙拉著明淵低頭蹲下,躲在一邊,這碎石,每飛出一塊,便打碎一盞燈……
砰!砰!砰……
四壁上比星空還要燦爛美麗的燈盞,陸陸續續的被打碎,很快的,大殿變得越來越暗,直到再也沒有碎石崩飛的聲音,大殿裏也又恢複了絕對的黑暗,明淵用自己的靈血在身邊畫了個圈子,從那個圈子上,金紅色的光暈漸漸的升了起來,明淵急忙去看那神台,神像已經沒了,可他被神像偷走的袍子居然也不見了,明淵大怒,一掌就把神台拍的粉碎。
望著這一堆碎石灰土,明淵仍不解氣,可還沒等他動手,這大殿忽然劇烈的顫動起來,大塊大塊的磚石和碎土從頭頂砸了下來,聶紫霄正抱著腦袋找地方躲避,明淵雖然吃驚但並不慌亂,忽然看到……他極快的出手,從神台碎石裏撿起了什麼東西,揣到了懷裏,就喊過了紫霄,匆匆設下保護的屏障,金紅色的血霧籠罩著他和紫霄,大殿塌了,塌的轟轟烈烈,整個神宮好像都在傾塌,塌的幹幹淨淨……
明淵和紫霄站在了這片廢墟上,當彌散飛崩的土礫和塵土都落定的時候,他們看到了久違的藍天,雖然放眼望去,是無盡的塵埃和荒野,但他們兩個都知道,那座可怕的神宮已經不在了,他們都出來了,他們都自由了,居然真的就……自由了……?!
明淵望著藍天,望著太陽,望著荒野,望了很久很久,直到笑的腹痛不支,直到哭的涕淚縱橫……
紫霄也是如此,不住的念叨著,“我竟然能活下來……我竟然能後下來……我聶紫霄活著出來了!……我聶紫霄活著出來了!……”
喜不自勝,好像這世間,沒有什麼能比重獲自由和死裏逃生更開心的事了。
直到月升中天的時候,兩人終於平靜了下來,紫霄生了個火堆,他們坐在火堆旁休息,紫霄仔細的端詳了下明淵,發現他好像變了些樣子,臉色不再那麼可怕的蒼白,與那些天生白淨皮膚的人看起來似乎差不多了,他身上的那股清冷肅殺、邪魅狷狂也淡了很多很多,躺在那裏,一副淡泊清雅的模樣,好像從不會做出手撕怪物,暴起殺人那種事情一樣,隻是他的右耳後麵,似乎總有一個紅印子時隱時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