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海派文化本身就是海納百川,融合了東西方文化的各種東西,無論是住在這個城市,路過這個城市,甚至是在遙遠的地方想著這座城市的人所共同構成的。

但是拍上海,不能被“上海”局限。上海在電影裏好像已經有了自己的文化符號,比如黃包車、旗袍和外灘。這些就是上海的全部?上海是豐富多彩的,要有一種意識——反抗典型化,反抗民俗化——去感受一個活生生的城市,感受這個城市裏的故事。

我希望體現的是一個有故事的上海。全世界的觀眾才會對這個城市有感情,因為他們聽到的都是有感情的故事,知道城市裏發生過什麼。

在我看來,這座城市曾經的滄桑經曆,在1949年之前上海是中國文化政治的一個中心,大量的近現代曆史事件和思潮都集中在上海:一方麵,上海是中國社會變遷中提供思想原動力的港口,不斷輸入新的思想;另一方麵,再把這些思想傳播到內陸去。上海是一個大的舞台,重要的政治家、資本家、藝術家都跟上海這座城市有著不解之緣,沒有哪個城市能夠這樣的臥虎藏龍。

我這部電影從梳理上海的曆史延續到上海的今天,花很大的篇幅記錄此時此刻上海年輕人的生活。因為還有上千萬的年輕人生活在這個城市啊。

上海新的海派文化可以說還在一個形成的過程中,但是與原先的海派文化並不矛盾,都是以市民為根基的一種多源文化,這是一個文化的傳承的過程。

我不希望電影裏隻有過去,還要有今天,有現在,有未來。

隻要有上海人的地方,就有上海。上海不斷地有大量的人來來往往,這樣的來來往往,使這座城市顯得動蕩、無法安靜。但另一方麵,也正是這種流動帶來的動蕩形成了上海的文化,這實際上已經不是浦江兩岸、蘇州河兩岸這樣簡單了。上海的文化已經通過這種人的來來往往,被傳播到了更多的地方——在世界各地都有它的影子存在。

就像在拍《二十四城記》時,有一天我在成都廠裏看外景,忽然聽到有人在唱越劇,循著聲音上樓,在一個活動室裏看到三四十個中老年婦女在唱著《黛玉葬花》,唱完後她們全部在說很標準的上海話。真的是有上海人的地方就有上海,他們有很多不足與外人道的故事,都很精彩。

雖然,在不少人看來,除了女主演趙濤和最後一個采訪人物韓寒之外,《海上傳奇》的陣容實在不夠“商業”,缺少票房保證,但賈樟柯卻依然有著屬於自己的一份自信:“暑期檔的影片非常多,但大部分電影都很商業。我相信《海上傳奇》會有一個固定的觀影群,那些對曆史和曆史人物的命運感興趣的觀眾會走進影院。”

在賈樟柯自著電影書籍《海上傳奇》裏有他自己寫下的一句話:“當我麵對我的人物,聽他們不動聲色地講述驚心動魄的往事時,我突然發現,我的攝影機捕捉到了,始終閃爍在這些講述者目光中的自由夢。”【注:賈樟柯:《海上傳奇》,山東畫報出版社,2010年6月版,第14頁。】賈樟柯很慶幸自己的成長伴隨了我們國家30多年的改革實踐。“我的記憶混合了個人成長和國家的發展。這讓我有機會成為改革開放的見證者,更有機會在之後的電影工作中去記錄,去表現這場變革給中國人帶來的影響。”他也因這部《海上傳奇》入選“2010上海榜樣”的最終榜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