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2章 從盜墓與盜夢說起(1)(2 / 2)

當看到這一電影奇景和“缸中之腦”的哲學思考的時候,我們中國人立刻從故紙堆裏找出了“莊周夢蝶”。“莊周夢蝶”出自《莊子·齊物論》載:“昔者莊周夢為蝴蝶,栩栩然蝴蝶也,自喻適誌與,不知周也。俄然覺,則戚戚然周也。不知周之夢為蝴蝶與,蝴蝶之夢為周與?周與蝴蝶則必有分矣。此之謂物化。”不過,“莊周夢蝶”與“缸中之腦”根本就不是一個檔次的思考,前者不過是對一個自然夢的記錄,後者則是哲學和科學的思考。

退一步說,即便是“莊周夢蝶”可以與“缸中之腦”提高到一個層次上,那麼,為什麼當“缸中之腦”出現後我們才想起我們古代早就有“莊周夢蝶”呢?為什麼《黑客帝國》賺的盆滿缽滿的時候,我們的電影人還不知道我們的“莊周夢蝶”本應是賺取票房的絕佳資源呢?我們經常遇到這樣的事,外國出現了某個思考,我們所做的是迅速從我們的故紙堆了翻出了某個類似的東西,然後說,這有什麼新奇,看,我們多少多少年前早就有了!然後就此滿足,再也不思考,更別提從中得到啟發,從我們的古老資源中挖掘出能賺錢的項目來。

我們很多曆史,其實往往隻是樸素的記錄,而不是思考,所以,我曾說,中國人是沒有哲學和思想的。

其實,《黑客帝國》不僅僅是一個電影傳奇,而且是一個十分恐怖的未來現實政治——如果The Matrix能控製人類,那麼,未來美國是不是就能用The Matrix控製中國人?想象一下,當中國人的大腦被美國人完全控製的時候,是什麼景象?美國人那時候就真的把我們打會奴隸社會了,全體中國人這時候才是真正亡國奴,我們會非常溫順地聽從美國計算機的每一個指令。那時,我們才發現,過去,美國人是依靠武力控製我們的崛起,然後是依靠金錢賺取我們的勞動成果,最後是依靠計算機控製我們的大腦控製我們的一切。

到了那時,我們就真的會相信世界真的有上帝:“我腦中根深蒂固的想法是有一個無所不能的上帝,他將我創造成這樣。我怎麼知道他沒有做過別的的事,或許其實並沒有天,沒有地,沒有延伸出來的萬物,沒有形狀,沒有大小,沒有地點,而同時他又確保讓我認為這些事物都是存在的,就像現在這樣?還有,正如有時我覺得有些人因為自認為擁有最為完美的知識而誤入歧途一樣,我怎麼知道上帝沒有讓我也在每次做2+3的加法,或在數正方形的邊數,又或者在做一些甚至更加簡單的事情時犯錯呢(如果這是可以想象的話)?但是,或許上帝不會讓我這樣被騙,因為人們說他是至高無上的……因此,我會假設,並不是至高無上,並且作為真理的來源的上帝,而是一些擁有極端強大力量,惡毒而狡猾的魔鬼使用了他們所有的能量來欺騙我。我應該認為天空、空氣、土地、顏色、形狀、聲音,和所有表麵事物都隻是他為了給我的判斷下圈套而設計的夢中的錯覺”(笛卡爾:《第一哲學沉思錄》,第十五章)。

哲學家喬納森·丹西(Jonathan Dancy)也曾思考過“缸中之腦”,他在《當代認識論》中說:“你並不能確定自己不是實驗室裏一個懸浮在充滿液體的缸中的大腦,被連接到一台電腦上,接受著電腦在一些聰明而技術熟練的科學家(隨便是善意的還是惡意的)的控製下傳輸給你的你現有的經曆。因為如果你就是這樣一個大腦,那麼既然科學家們已經成功了,你經曆中沒有任何一部分可能揭示你正處於這樣的境遇之中,因為根據假設,你的經曆都是和某些非‘缸中之腦’的經曆相同的。既然你隻能求助於自己的經曆,而那些經曆無論在哪種情況下都是相同的,那麼沒有任何東西能夠揭示究竟哪一種情境是真實的”(《當代認識論》,第十章)。

現在,我們回過來想明白了嗎?《黑客帝國》中的“Neo”就是來源自笛卡爾的思考和希拉裏·普特南的“缸中之腦”,也就是說,美國人也並不是隻有“幻想”,沒有根據,相反,他們的每一部科幻大片都是有根有據的,也都是從故紙堆裏翻出來的,但是,這些都是科學的延伸,隻不過用鏡頭表現出了它的未來效果。相反,我們有很多故紙堆,但我們不知道這些故紙堆究竟該怎麼用,這就是我們愚蠢的地方。笛卡爾那句“我思故我在”很多中國人都知道,似乎也理解了,但我們做到了嗎?東施效顰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