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立身 第三十五章 原來如此(1 / 3)

說實話,衛央現在有點怕麵對柴熙寧。

大抵他自己心中也覺著不自在,剛來到這個時代便撞破了人家清清白白的身子,倘若沒有那茭白無暇的嬌軀時常在眼前閃過,他倒可以厚著臉皮麵對這女郎,關鍵的問題是,衛央自己也不知到底待這女郎是怎樣個態度,存在感極具卻似乎甚是飄渺。

而今又有個杜丹鸞橫在心中,有時衛央自己也想,難不成這是偷情男人的心態?

站在城門口想了很久,衛央還是不肯承認自己居然有偷情男人的心態。

“這麼正經的一張臉,放哪那都是一道招牌,怎麼可能有那種心態,唔,想多了!”拍拍臉,衛央低頭又拍拍白馬的脖頸,笑嘻嘻道,“這都到了,那就不管那麼多了,反正戰事將起,有的是借口不去刺史府,呼延二哥不說了麼,柴大官人就在大都護府,好得很,免過一場尷尬。”

至於以後,那是以後的事情了,想那麼長遠幹嘛!

催馬進了原州,果然一派戰前的氣氛。原渭二州乃是久戰之地,兵鋒動處,百姓便知大戰在即,他們卻並不慌張,大陰天裏還有心情街頭上該幹嘛幹嘛,至少時近黃昏,那青樓書院裏紅燈已升了起來,醉醺醺的各色人物進出其中,大軍開拔出城,三三兩兩都靠在門坊上指指點點。

但畢竟比不得前番衛央所見的安寧,人心裏惶然,麵上自會表現出來,你看那腳步匆匆的,交頭接耳的,也有激昂文字的,行止中總有一股不堅信的味道。

唐人是自信的,那是因為大唐是強盛的。唐人又是不自信的,譬如這些街頭買醉的,行色匆匆的,他們不能知道如今的大軍能不能像原來那樣值得信任。沒有了大唐朝廷,唐人或許也還是唐人,但那是離落人。

衛央放馬在長街上緩行,瞧著人們的神色行止,他自己又禁不住迷茫了。

難道就這樣縮頭縮腦地苟活下去?為什麼時常又有一股不情願的氣息總在心頭晃蕩?

信馬由韁到了校場,迎門撞出個柴熙和,背著馬槊無精打采的,借著些微光輝一眼瞧見在門口下馬的衛央,登時一聲歡呼高聲叫道:“姐夫,你怎地回來了?”

守門士卒一時齊齊俱往衛央瞧來,衛央一個趔趄,連忙道:“別亂喊,不小的人了,怎麼還這麼不穩當,隨便拽個人就喊姐夫,對得起你姐姐麼?”

柴熙和笑容滿麵,丟掉馬槊搓著手不知道該說什麼好,瞥見士卒們往這邊看著竊竊私語,怒道:“看甚麼?沒見過姐夫訓斥小舅子麼?再看,再看我誣告你們這兩天不好好操訓,整日隻想著回興院的紅姑娘們。”

守衛們明顯並不怕他,吃吃地一個個笑著,將目光都移開了。

衛央奇道:“柴二啊柴二,幾天沒見,你小子臉皮是越來越厚了啊,自學成才了?可以出師了?”

柴熙和揪著馬韁繩哼哼唧唧道:“跟姐夫你還差得遠哪,姐夫,不是我說你,你這往外頭一躲,瀟灑倒是瀟灑了,可你小舅子我這日子過的慘啊。呼延家幾位哥哥有正經活計,楊大哥也有軍令下來在身,就剩下我一個人,每日也不知做甚麼,哼,上次爹聽說我常去回興院,回頭便一頓好打,若非阿姐求情,你再也休想見到你小舅子也就是我了。”

衛央哈哈大笑,拍著柴熙和的肩膀道:“柴二啊柴二,這就是報應,報應知道不?”說罷冷笑著掐著柴熙和脖子惡狠狠道,“你以為這些就完了嗎?我問你,這些天來,你耳根子有沒有時常無緣無故地熱起來?那是我在背地裏詛咒你,知道不?”

“疼啊,姐夫你別這麼凶殘行不?”柴熙和嗷地一聲叫,轉瞬跳開站在遠處,揉著脖子嘟囔道,“這些天被摧殘地夠多的了,你就不能看在好歹我還是你小舅子的麵上對我好點麼。”

衛央聽他果真是受摧殘地厲害,不由奇道:“我說柴二,這原州城沒了我,還能有人把你拾掇到這種地步,這可奇怪了啊,說說看,那是誰?我就不信你竟能被家規家法收拾的這麼淒慘。”

柴熙和滿麵惆悵,靠著白馬無限感歎地道:“我還真沒說假話,再說這原州城裏,除了你老丈杆子我爹,還能有誰拾掇我?”想想又一臉凶狠加了一句,“還有誰敢拾掇我?”

衛央早對這貨的口無遮攔習慣了,聞言嘿嘿地笑,笑地柴熙和好不自在,連忙換了個話題:“話說,姐夫你著急慌忙連夜趕回來幹嘛?是想我阿姐了麼?”說到這裏,柴熙和眼睛一亮,連忙湊過來攀著衛央的肩膀,勾肩搭背將他往刺史府拽,“姐夫,咱們認識這麼久,就這件事你辦地穩當,你放心,待會兒你去了阿姐閨房,想幹嘛幹嘛去,我幫你望風……啊呸,不對,是幫你們放哨……啊呸,又他媽不對,姐夫,幾天不見你,我這嘴巴都變笨了。”

衛央一頭黑線,這哪是柴熙寧的弟弟,哪居然幫外人坑自己姐姐的?

轉念一想,柴熙和這貨雖然二了一些,其實是個極其聰明的人,他這麼著急地流露出催促自己和柴熙寧生米煮成熟飯固然有這小子看中咱是個人才的原因,但一定還有其它的因素。

掐住柴熙和將他拽回原地,衛央正色道:“你老實跟我說實話,是不是有什麼事情發生了?別找借口,你騙不過我,要再欺騙我,這以後咱們可連朋友都沒得做了知道不?”

柴熙和撇撇嘴:“誰要跟你做朋友,你做我姐夫不好麼?哼,你離開這幾日自然不知,阿姐也心煩的很,那李佸算甚麼人物,他也想討阿姐作老婆,偏生爹也不警告那廝不準來府中走動,真是,真是氣死我了。”

李佸?那是誰?

柴熙和悻悻瞥了衛央一眼,百無聊賴揪著馬鞍上的牛皮,嘟嘟囔囔說起這李佸來:“這個人麼,他老子你見過,險險還刀劈了人家,難道你也忘了麼?”

李成廷的兒子?

“哦,了解了解,是小會王殿下嘛。”

柴熙和瞪大了眼睛,對衛央的無知十分鄙視:“姐夫,你這是希望人家父子反目成仇早點抄刀子火並呢,還是挑撥離間讓李佸這廝一刀砍了李成廷那老兒的腦袋?”

衛央也奇怪了:“你這栽贓嫁禍的手段,怎麼居然比我還沒根據了?”

柴熙和撓著頭急地直在地上轉圈子,瞧著衛央實在不是裝無辜,這才解釋道:“姐夫,我看你右手的中指關節,那是常年讀書寫字的人才有的啊,這些年你的書都讀到哪去啦?你真不知李成廷不死,這李佸便不能成為會王麼?”

衛央豎起中指對著柴熙和瞄了半天,柴熙和也沒好氣反瞄了回來。

“我麼,像我這麼有才的人,讀書寫字那麼簡單的事情,那肯定是做地出類拔萃的了,隻是我這個人很內秀,這一點你是很清楚的。”對柴熙和作嘔吐狀視而不見,衛央笑嘻嘻道,“說正事,我這正不恥下問著呢,你別打擾我難得的好興致。”

柴熙和跳上馬背蹲著,懶洋洋地道:“咱大唐自吳王改製之後,諸侯王但凡有兒子,無論嫡出還是庶出,在諸侯王死之前,任何人都不能再得任何品秩。在此之前若想得到恩蔭,那隻好要麼讀書考進士,要麼上戰場殺敵當將軍,別無它路。這李佸雖然是會王府的嫡長子,可他在眼下還隻是個白身,姐夫,你要當著人家的麵叫人家小會王殿下,我估計不管打得過打不過,那爺父倆必定要抄刀子跟你拚命,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