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一前生之緣
臘月十四,初雪。
在西河軍攻占盈城四日之後,這裏慢慢變成了一座空城。
經幡殘卷,滿目瘡痍。
一座善意的城鎮,也免不了城破人亡的結局。曾經熱鬧的長街,隻剩下碎木、空攤和酒壇子。寒風吹卷狂沙,一片死寂。
蒼鷹在天空中飛翔,它找不到想吃的老鼠,也餓著肚子。在一片空曠的園子裏,有一個活動的身影,引起了它的注意。
隋園本是盈城最逍遙世外的私家園林,如今人去園空,蕭索破落,月桂樹嶙峋的枝椏刺破灰色的天空,一個微弱的聲音在寂靜裏淒淒悲鳴。
沒人知道它從哪裏爬出來的,也沒人知道它是男孩還是女孩。肮髒的頭發,瘦小的四肢,用破麻布袋子裹著身體,蜷在月桂樹根凹陷的地方。
風也停了,霧也散了,忽地,下雪了。
鵝毛大雪,無聲無息,它抬頭望了望天,雪花映在水一樣的眸子裏,滿天滿地的恨意。
可是它沒力氣恨了,冰雪和寒風將它的意識抽離,耳邊有一陣嬉鬧聲響越來越近。
酒樓裏駝背瞎子抿著薄唇在說戲,三千繁華,彈指刹那,百年過後,一捧黃沙。一個英雄披著戰甲,一個君子溫文爾雅,一個貴族掀開馬車上的錦簾,看見巷子深處醉酒的人和酒壇子打架。
那天,西河軍的狂暴蠻子撞開盈城城門的時候,真的假的,夢的幻的,都被血淋淋的刀槍劍戟戳破了皮囊,馬蹄跑出帶血的足跡,從此再也沒有什麼家,沒有什麼夢了。盈城破了,連高高在上的隋園也輕易地敞開了大門,一陣****之後,肆虐的西風終於借著月桂樹的枯枝掃向天際,無情的西風啊,你若能吹到天涯,就告訴我哥哥,除了恨,什麼也不用留下。
刹那芳華,滿園開花,六出花舞,舞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