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天德聽書(下)(1 / 3)

“各位,歡迎來到百鳥林,彼國雲番深處有林名為千鳥,此林仿其意而成,現在,日落黃昏,百鳥歸巢。正是第三題的出處!”

聽著蘇擎的話,眾人向四周環視,見樹影斑駁、嶙峋可怖。

夜辛下午在這裏和滄塵相遇的時候,還是萬物生機的一片光明之林,不料此刻卻變成了黑暗的巢穴,竟給人陰森恐怖之感。細細推敲,原來這裏算是華雲莊的第三道屏障。俗語說:月黑風高,殺人放火。這裏暗藏玄機,黑夜之中定有護莊高手埋伏在此,給不速之客以滅絕性的處決。蘇擎坐擁安京三十年,也不是省油的燈。蘇擎將此園展示給剩下的眾人,無非是不想讓心懷不軌之人有可乘之機,明白個中道理的人自會知難而退,如果誰敢在太歲頭上動土,隨時都會在這裏銷聲匿跡。

又接著聽到蘇擎道:“西方有鳥,名為《秦》,是一種奇鳥,相傳秦鳥的叫聲可以讓海裏的母蚌開蚌獻珠。一會兒,蘇某會將百鳥林的七隻秦鳥放出,請各位各憑本事尋出自己的那隻,得到秦鳥的人便可進入浮生湖。”

話音未落,百鳥林瞬間便陷入一陣接一陣詭異的鳥鳴聲中。黑暗中震動翅膀的秦鳥四散而逃,像是受了不小的驚嚇。

壬嶽在紅京的禦鳥園裏見過秦鳥,它們被關在巨大的隔音城牆之內。他聽十二妹說過:秦鳥源於雲番,是雲番仿鏡之湖特有的遷徙鳥類,它們像八哥一般大小,卻能發出如貫穿雲霄的刺耳之聲,但是秦鳥一般不會鳴叫,它們性喜安寧,在仿境之濱安靜的生活。機緣巧合之下有旅人發現秦鳥的叫聲能讓河蚌自動張開蚌殼,後來便有漁商嚐試想通過訓練秦鳥來采蚌,但誰知秦鳥雖小,發起彪來有如飛天利劍,速度極快,而且寧為玉碎不為瓦全,寧死而不為人所囚。被囚的秦鳥往往不到三天就會死亡,而且其悲鳴之聲直攝心魂,讓人像中了魔咒一般,不得安寧。

壬嶽此刻摒心凝神,可是身邊已經有人捂住耳朵在地上痛苦地扭曲著,他伸手一指護住了那人的心脈,心裏罵了一句“蘇擎太狠了。”抬頭看見不遠處的滄塵用什麼東西幫另一個可憐人堵住耳朵之後,飛身旋上樹梢,從腰間滑出一根玉簫,旋到嘴邊,隨即,一陣空靈的簫聲隨風而起。

那是什麼樣的聲音,仿佛踏過千山萬水而來,帶著遠山的浩瀚和碧水的清澈。開始時是說不盡的輕柔,慢慢地夾帶著款款幽怨,訴說著深情,漸漸地又暗暗催生出一滴滴難舍的溫柔。不遠處的夜辛幻化掌風,和著簫聲將受了內傷的人一個個送出百鳥林,他白色的身影在林間和著簫聲在舞動,皎潔的月光給他的白衣賦上一層銀輝,在漆黑的樹林間微微跳動。

滄塵看著在下麵攢動的白色人影,慢慢閉上了雙眼,隨著自己的簫聲像鳥類一樣在樹林上空盤旋起來。漸漸地,鳥鳴消失了,秦鳥們緩緩隨著滄塵的動作也在林間盤旋而飛,由遠及近,慢慢地聚集在上空,滄塵也在秦鳥的簇擁中翩然落地。當夜辛和眾人送出了最後一個不堪秦鳥鳴叫的傷者,轉身剛好看見滄塵張開黑色的眸子,那雙眼睛在寂靜的百鳥林如天上的繁星。

這一切都被蘇擎收在眼底。

壬嶽也暗暗心驚:早聞雲番內鏡有人擅長禦鳥之術,剛剛一見,果然奇異。

而此時,最後的二十人中也隻剩六人進入浮生湖,分別是:夜辛、滄塵、寧慈修、蘇世彥、壬嶽和一個黃衣少女。

蘇擎轉向黃衣少女,請問:姑娘如何稱呼?

“小女鬼靈。”

“靈姑娘如此年紀就有如此內力,真讓老朽佩服佩服。”

“蘇莊主見笑了,他人有玲瓏石,我有假寶玉。別人有禦鳥術,我隻要耳不旁聞,也不算內力深厚。”

蘇擎微笑點了點頭,心想:紅京八門裏的白門專司醫術,各種奇門異術自是不在話下。白門內鬼醫與另一位百草醫仙壬氏一門相互傾軋,坊間傳言壬氏百草與鬼門巫醫形影不離,用餘光掃向一旁的眾人,猜測此中或許就有一位壬姓少年;而此女不過十五六歲,姓鬼名靈,鬼靈精怪不說,不可小覷。這臨川母蚌之珠是難得的藥材,且不管兩門鬥法,隻看白門人才濟濟,自然是東國之福。接著對眾人道:“我將大蚌放養在浮生湖內,再過不久大蚌便會開蚌而采月之精華以喂明珠,彼時,便是各位大顯身手的時候,采珠之後,還請各位為所采之珠命名,以告天下。”

今天是十五,夜空晴朗,皎潔的月光灑在浮生湖上,映出湖中青色的鯉魚悠然自得的身姿,湖邊的垂柳搔首弄姿,真是好月夜!眾人徐步向浮生湖旁一處水榭走去,輕紗幔帳中竟然傳來了微微琴弦撥動的聲音。

夜辛見榭台簷角如飛燕尾聘婷婀娜,又見榭中匾額上題《日涼》二字,想起有詞言:“林斷山明竹隱牆,亂蟬衰草小池塘。翻空白鳥時時見,照水紅蕖細細香。村舍外,古城旁,杖藜徐步轉斜陽。殷勤昨夜三更雨,又得浮生一日涼。”不禁心動感歎。

正想窺視一番是誰撫得一手好琴,卻聽蘇擎的聲音傳來,“時不我待,各位該下水了。”

六人也未再拖延,分別以從乾、離、震、兌、巽、坎六位向大蚌遊去。此時,隨著琴聲,大蚌在醉人的月光下慢慢張開了蚌殼。

刹那間,浮生湖被母蚌體內的珠華映照的猶如白日般明亮,一束白光衝天而起,接起月亮的白華,交相輝映。安京的百姓都因這難得一見的奇景而打開了窗,不住地觀望,月華緩緩流動傾斜而下,母蚌湧動著龐大的身軀,仿佛在想盡月華生機。六人在水下竟一時看呆了,直到大蚌湧動,激起了水底的沙石,才紛紛繼續靠近。見在大蚌柔軟的白色體內,大大小小藏著數十顆珍珠,顏色各異,大小不同,仿佛酣睡的嬰孩,在柔軟的白色棉床上做著香甜的美夢。夜辛從乾位而入,伸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摘了大蚌懷中最大的一顆明珠,而與此同時,寧慈修和蘇世彥也相繼入手摘得兩枚珍珠,黃衣少女緊隨其後,在坎位探得一枚,此時大蚌始覺內部有異物侵擾,便伸展四周的觸角,激起的湖底的黃沙嗆得眾人閃身離開,壬嶽還未得手,就被嗆了一口沙子,正來氣,就順便抓了一顆石子向大蚌內投去,順手摘得一枚中形珠。滄塵看著大蚌肉肉的身子和那些睡的正酣的珠子,舍不得下手,就在這時,大蚌被壬嶽的石子打的吃痛,倏的一下,合上了蚌殼,似乎一時被石子卡的生疼,便更不停地攪混湖水,滄塵剛要離開,就感覺噗的一個東西打到自己臉上,便抓著那個東西往水麵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