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爺不好當啊。
上頭人不聽話,下頭人也不聽話,二爺就是夾心餅幹。
吳二爺跑去向大爺請假,乖乖巧巧輕聲細語。
客房部的大爺正要去覲見,頭發梳得油光水滑尖叫說:“Oh!賣糕!波特吳!you這是怎麼了?!”
吳越訕笑:“嘿嘿嘿……”
“是要去hospital嗎?”大爺關切地問。
吳越點頭:“我馬上就回來。”
“哦不!不不!”大爺說:“you應該在家中好好休息!哦我可憐的越越!”
吳越誠惶誠恐說:“勞您費心,我去去就來,去去就來。”
“噢!波特!”大爺惋惜地咂嘴。
吳越連忙拍胸脯說不妨不妨,痛心疾首說隻是可惜了俺這顆大好頭顱,本來是要獻給您老人家的。他請完安退出來,跳上郝江北的小摩托,拍拍那人的肩說:“哥們,撤。”
郝江北問:“是喝一杯再去醫院呢?還是去完醫院再喝一杯?”
吳越說:“噯,臉蛋要緊。”
結果這兩個人拖泥帶水趕到社區醫院,那外科小醫生正急著下班,不耐煩地抖著腿說:“包什麼包?你這腦袋不是包得挺好?”
吳越把眼睛一勒,小醫生被他嚇到了,連忙改口:“重新包紮一下也好,也好。”
吳越說:“給我包最便宜的。”
小醫生說:“這還有便宜不便宜的?”
“我不管,”吳越吊著眼梢說:“超過十塊錢我就不治了。”
小醫生舉著鑷子迎上來:“上醫院還價,你算是頭一個了……忍著點,我揭紗布。哎,吳越,”他問:“你們換頭兒了吧?”
“喲,輕點輕點,”吳越坐在椅子上,半仰著頭:“換了……”
“換誰?見過嗎?”
“廢話,當然見過,”吳越說:“我可是中流砥柱,精英,懂嗎?”
“人怎麼樣?”
“就一老頭,黃胡子,說話中不中洋不洋的。”
“還臉上長顆大黑痣,痣上三撮毛是吧?”郝江北趴在診療床上翻報紙,就是不忘消遣他。
“沒錯,”吳越說。
“叫什麼名啊?”這醫生也八卦的很。
吳越權衡一番,選了個自認為很有氣勢的名字:“華倫天奴。”
“哦,挺貴的。”小醫生故意手上加了把勁,逼得吳越一縮:“去你的!還有,上回偷我的創口貼,別以為我忘了啊。”
“小氣,計較幾毛錢。”吳越說他。
“去你的……”小醫生小心翼翼揭開紗布,欣喜大喊:“哎喲!這麼大口子!吳越你小子完了,你不值錢了,你毀容了。”
他搖頭,用京劇老生腔念白道:“可惜,可惜,老朽有三個表妹,生得是花容月貌,看將軍年少倜儻,本想許配與你,誰料竟遭得這般磨難……”
他笑得□□,吳越看得心慌,他推開小醫生,轉向郝江北。
郝江北安慰:“沒事,在發際線裏頭呢,看不見。”
“哎,那才是大事不好了~~,”馬派老生繼續:“將軍滴這塊傷口,是斷斷不會再長頭發也~~”
“啊?!”吳越喊。
“換言之,”小醫生說回普通話:“你禿了。”
吳越猛站起來:“啊啊!!”
小醫生在藥品櫃裏扒拉著紗布藥粉:“來來來,小將軍,老朽為你包紮則個……哎喲!”他盯著吳越看:“乖乖,這眼神,我告訴你啊,殺人犯法。”
吳越咬牙切齒地重新坐下,指指頭:“快給我包!我也告訴你,放在古代,劫道的殺富濟貧的都叫好漢!”
“是,是。”小醫生用酒精棉消了毒,扶著吳越的腦袋正一圈反一圈纏紗布,手法輕巧熟練。這一片屬於城鄉結合部,附近的小流氓打架受了傷,都上他們醫院。
吳越摸摸腦袋,覺得還算穩妥,越想心裏越憋氣,便一拍桌子站起來:“江北!與我去報仇!”
郝江北睡得滿枕頭口水,還吧咂嘴。
吳越又說:“江東,與我去報仇!”
孫江東——也就是小醫生——立刻戴上耳機聽□□,洗洗陪你睡之類的。
吳越說:“我自己去!”
他當當當踩著小鑼鼓點往外走,一眨眼就到了院子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