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吳越醒了。
眼睛一睜,看見江東。
江東長了雙古典插畫裏的細長眼睛,眉毛又淡,眼梢又挑,頭發又長,衣裳又白,吳越說:“麻煩讓開點,半人半鬼的,嚇著我了。”
江東說:“我就不該救你!忘恩負義。”
江東閃開吳越才發現屋裏還站著個雪□□嫩的美人。那美人縮在江東脊背後麵,時不時探出頭來偷看一眼,弄得好像是吳越欺負了他。
吳越說:“你……”
那美人抱緊了書包:“我是來收拾殘局的,順便向您道歉,對不起啊。”
吳越問:“姓尹的他人呢?”
美人說:“押解回去了。”
吳越說:“哦……”
“你的情況剛才醫生都告訴我了,”美人心腸還不錯:“星期天我帶你到廟裏去拜拜,小尹也去,每年考試前他都去。”
吳越說:“我不信呀。”
“討個吉利嘛,”美人又從包裏掏出本《資本論》,舉高了說:“要不你拜拜他老人家?”
電光火石之間吳越想起了小尹曾向他描述過的二師兄:
“清楚的時候少,糊塗的時候多,但絕不可掉以輕心,因為有妖魔鬼怪幫他撐腰……”
吳越說:“哦!原來你就是……”
美人頻頻點頭:“是我,是我。這樣吧吳越,我晚上還有課,我得先走了,改天我帶小尹來看你行不行?”
吳越猛搖頭說別,千萬別來了。
美人樂嗬嗬說吳越你客氣什麼呢,說著便往診室們外走,江東說:“回來。”
美人眨巴著眼睛說:“啊?”
江東說:“錢呢?”
美人說:“我沒錢。”
“沒錢?”江東叉腰:“沒錢還敢上醫院?我告訴你,吳越的欠債也得算在你們賬上。”
美人說:“我真……”
“少廢話,”江東說:“沒錢剝衣服。”
“別別別!”美人手忙腳亂地掏兜:“我還沒正式拿工資呢,真沒錢。這是我們律所本周的菜金,全給你,夠不夠?”
江東撇著嘴角數數:“夠了,還給你兩塊錢坐車。”
美人連說:“謝謝謝謝。”
吳越問:“那你們這個禮拜吃飯怎麼辦呢?”
美人說:“喝粥唄,誰讓他們闖禍。”
美人如釋重負地走了,吳越罵江東:“你不厚道啊,這麼漂亮的都欺負。”
江東說:“雁過拔毛,否則我這家醫院怎麼營運下去?得了,越少爺,你也該走了,否則你家金主也該著急了。”
吳越說,什麼金主,借人家房子住兩天而已,要不你讓我住在醫院?
江東揮手:“滾。”
江東的話說對了一半,金主趙忱之不急(工作繁忙還沒回來),金主兔子急了。
兔子吐著舌頭口水四溢地俯衝三十米,吳越不由得跳上牆頭慘叫。一人一狗嘯叫半天,最後吳越敗下陣來,問兔子:“餓了?”
兔子說:“嗷嗷嗚嗚汪汪汪!”
吳越說:“想必是餓了。”
他張羅著給兔子弄飯,末了自己卻捧著泡麵看電視,看著看著便犯困。深夜,趙忱之忙得頭重腳輕回來,進門就看見他摟著狗睡覺。
“起來!起來!”趙忱之用車鑰匙敲茶幾。
吳越迷迷瞪瞪地揉眼睛,趙忱之臉色鐵青地掃視他倆,最後決定先罵狗:“養你是用來看家的,你也不看看才幾點,這麼缺覺啊?你給我好自為之,否則宰了吃肉。”
接著又罵吳越:“養你是用來……”
吳越問:“用來幹嘛?”
“……是用來敲背的,”忱之大爺往沙發上一趴:“過來敲背。”
吳越乖乖巧巧過去,邊敲邊問:“你在哪兒工作?加班到這麼晚,老板應該特不是東西吧。”
趙忱之舒服地哼哼:“……的確不是東西,正在醞釀著大動作。”
“什麼?”
趙忱之微笑:“說了你也不理解。”
“我還不稀罕知道,”吳越說:“過兩天我也上班去了。”
趙忱之問:“你不是傷沒好嘛。”
吳越說:“不歇了,越歇傷越重。哎,忱爺。”
“什麼?”
“你能不能讓我再多住兩天?”吳越諂笑:“你看我多好養活,睡覺隻要一張席,一日三餐有人管,等這個月發了工錢,我立馬搬出去行不行?”
“行~~~,”趙忱之懶洋洋說:“住吧,隻要管敲背垂腿、喂狗打掃,順便幫我澆澆花就行。”
吳越說:“忱爺,您壓榨我,我可不是你媳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