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1 / 2)

深夜裏,隻聞江東醫生咆哮:“什麼世道!連牙痛也來找我?!”

趙忱之捂住臉哼哼說:“救救我,我有錢……”

“啊呸!”江東穿了件老頭衫,指天指地吼:“錢不是皇上的!錢是革命群眾的!”

“是是是,是他們的……”趙忱之點頭。

江東一笑,態度突然軟下來:“話說,您到底有多少錢?”

吳越毫不猶豫把五塊錢拍在桌案上:“治吧。”

趙忱之望望他,喜極而泣,心想原來我在他眼裏就值這麼幾大毛,這種人我還愛他幹什麼啊,埋了算了。

吳越真冤枉,他確實沒這麼想,他是覺得孫江東的醫術攏共隻值五塊。

江東轉身掰了幾片甲硝唑給趙忱之吃了,再也不管他。趙忱之回家埋頭睡一覺,好了。他便逢人就誇獎江東是神醫,還說要登報表揚他的仁心仁術。江東不得不提著半掛爛香蕉上他那兒賠禮道歉去,哭訴說他們是三無醫院,上了報萬一被衛生局連鍋端了,他一家老小就活不下去了,那一方百姓(地痞流氓)也就沒了福祉了。

趙忱之握著他的手熱烈地說:“我對你這種施恩不圖報的精神十分感動啊,要向你學習啊!”

江東隻能哭哭啼啼跑到那姓歐的酷哥跟前告狀去,酷哥這幾天正在爭地盤,沒理著他。

趙忱之本來想對吳越複仇式地展開第二輪□□,但有件事吸引了他注意力,那就是酒店內部的改革問題。

先前說到他的辦公室極偏僻極小,才四五個平米,伸手就能夠到頂,人稱垃圾房。他總覺得一個職業經理人占用著碩大的辦公室是一種罪惡,一種不敬業,況且在他的印象中高級酒店的後堂總是十分狹小,因為好鋼用在刀刃上,有效麵積應該用在前堂服務功能區。

可有一天他巡視,被營銷部的麵積嚇著了。營銷部猶如廣袤的大漠上疏疏朗朗種了幾棵樹,一群癡男怨女遙遙相隔著聊天。

他怒得很,回來就開會,要圖紙招標施工,把所有的工作部門都搬到一樓和二樓之間的夾層裏,連員工食堂也擠了進去,在原先的辦公區域生生開辟出一個日本餐廳。

有了這個日本餐廳,酒店生意好了一截,隔壁酒店日資企業的高管長住客們全都被拉了過來,畢竟這邊是五星級,設施好,住著舒坦。

員工們自然怨聲載道,但趙忱之深知人為財死鳥為食亡的道理,允諾他們要加工錢。營銷部被辦公桌壘辦公桌地拚到一塊,人與人之間的競爭心也陡然強烈,開始為了完成獎金指標成天在外麵跑。

小徐小時候在上海住過棚戶區,受盡了擁擠狹隘的苦,於是對著吳越感慨說:“一夜回到解放前,又活回去了!”

吳越隻能勸他想開點兒,畢竟現在人家是爺了。

過了幾天,趙忱之又搞人員調動,小徐被鐵青花一腳從人力資源部踢出來,滾到日本餐廳去了。

小徐跑到餅房來哭天搶地,說:“老子他媽的抗了一輩子日!如今卻被人逼著做漢奸了!老子下去了怎麼麵對列祖列宗哦!”

餅房的家夥就順著他的話管他叫漢奸。熊先生生在法國,長在法國,中國話都不順溜,但還知道“漢奸”就是賣國賊的意思,他便管小徐叫徐精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