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1 / 2)

昆明是個對得起“鳥語花香”、“風和日麗”、“鶯歌燕舞”諸如此類任何一個詞彙的城市,可是又太爽朗、太明媚、太清澈、太芬芳,美好到叫人嫉恨!

在昆明的第一站是去園藝博覽園。

這是專為老年人設計的項目,四個小年輕除了感慨“哇!”“媽呀!”,拍照喝飲料外,似乎沒表現出多大興趣。

關於拍照,有三人自詡為藝術家,鏡頭裏不見人,見人就俗了,專門拍些犄角旮旯以示品味;有一人鏡頭裏不見景,滿屏都是她碩大無朋的臉。

下一站就是石林。

他們原以為石林就在昆明市中心,誰曉得車開出去好遠,剛剛睡熟又被導遊拍打起來,整束衣冠難耐激動去看奇跡,隻看見雲貴高原明快晴朗的天空下黑壓壓一片人頭。很難形容這種情形,是節日?是廟會?是圩場?不,這分明是革命群眾活學活用人海戰術,集中優勢兵力和優勢火力對石林進行多方位的強突,以期達到將其合圍殲滅的戰略目的。

在這波瀾壯闊的場景前,趙忱之萎頓了。他不理解與天鬥其樂無窮,與地鬥其樂無窮,與人鬥其樂無窮無窮無無窮的真諦,他經受不住這樣的風浪與搏擊。他用極冷豔的語氣說了許多從時尚雜誌上學來的“我比煙花還寂寞”之類的套話,表明自己最怕人多,在石林邊上找了塊風景秀美草地坐了下來。

他不走,郝江南自然也不能走。

郝江南此行的目的乃是緊盯、剖析以及分化,她推了推太陽鏡,腦中反複回憶那些行為學教科書,比如《×縛》、《×泉》、《十大×刑》,又想起她那物華天寶鍾靈毓秀排山倒海霞光萬丈五彩繽紛交相輝映的偉大導師×笑的貓,終於鼓足勇氣,怒目圓睜地推開人群,惡狠狠地向趙忱之走去。

趙忱之知道她來者不善,腦門上滲出一滴冷汗,他心想:難不成虎妞看上我了?又想:那我該往哪兒逃?他急忙用眼神在人群中搜尋吳越,吳越紮鬧猛成性,早就無影無蹤;他找小尹,小尹正打扮成阿黑哥模樣帶領一群中老年婦女東張西望。

他緩緩而退,郝江南磨著犬齒步步緊逼;他繞石欲走,郝江南擋其去路;他急尋男廁,遠在千裏之外;他隻好立定,微笑地著望著虎姑娘。

虎姑娘又何其糾結!——哥哥!苦命的哥哥!

一陣悲憤湧上了郝江南的心頭,是可忍,孰不可忍!可是於情,她不應該幹涉婚姻自由;於理,她不能夠違反潛伏守則。她是一個戰士!一旦她暴露了,她的組織怎麼辦?她的同誌怎麼辦?她們好不容易拿下的根據地怎麼辦?!(姑娘你想得太多了)

她強忍內心矛盾衝向趙忱之,緊緊攀住他的手臂,熱淚幾乎奪眶而出,她晃了晃,一字一頓擲地有聲地說:“……把茶葉交給克公同誌。”

周圍的空氣仿佛有一瞬間的凝結,隨即又被嘈雜的擴音喇叭聲填滿。

趙忱之回握她的手:“好,我一定交。”

郝江南問:“我剛才說了什麼?”

趙忱之說:“你說茶葉。”

“……”郝江南指手畫腳解釋,“其實我不是那個意思。”

吳越已經轉回來了,笑嘻嘻問:“喲,這麼開心,聊什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