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是月上中天時分，樹林裏清冷的月光零碎的撒在地麵上，四周靜謐無聲。
季扉騎著馬悠閑的行走在小道上，潮濕的泥土混著掉落的樹葉，清新的空氣散發出微微的甜香。此次下山，季扉隻待了三日。第一日，在已逝的夫人墳前祭拜了下。每年的這個時候，季扉必定下山。第二日，在京城裏置辦了一些日常用品以添補家用。當然不能忘了給修兒那小子買禮物。第三日，便在京城郊外到處轉悠了下，初春的風景還是不容錯過的。
縱使月光很大，樹林裏依然有點陰暗。但是季扉還是瞥見遠處樹底下那團白影，那團小小的白影一動不動的蜷縮成一團。季扉打馬湊過去近看，是一個約莫十歲的少年，著一身白色繡花滾邊衣衫。一看就是哪家大戶人家的公子哥，非富即貴。
“小娃娃，這麼晚怎麼還沒回家？”季扉饒有興趣的問道。隻是那少年依然垂著頭，仿若未聞，白皙的手指有一道道顯然是被樹枝刮傷的痕跡，有點觸目驚心。
季扉暗想，莫非這少年睡著了？還是受傷了?季扉從馬上翻身下來，走到那少年跟前。
“小公子，有什麼需要我幫忙的嗎”季扉試探性的輕拍了下少年的肩膀。少年這才緩緩抬起頭，目光茫然的望著季扉。季扉在心裏大讚道，誰家的娃娃長得這般俊俏。眉目清秀如畫，發如綢緞般光滑。讓人好生喜歡。
“小公子可是遇到了什麼難處？”少年依舊不語，臉色有點蒼白。
季扉在心裏暗自計量了一番，忽然一笑，說：“小公子可願跟在下走？”
少年神色一頓，終於將目光聚焦在季扉身上。半響，才幽聲道：“若你能答出我一個問題，我便跟你走。”
季扉大笑，這小娃娃果真有趣。“好，你問。”
“你可知人世間最大的痛苦是什麼？”
季扉收斂笑容，定睛看著那少年，一個十歲的娃娃問這種問題，莫不是？而這個問題的答案太過廣泛，稍不如意，便可以駁回。季扉略加思索了下，微笑著答道：“人世間最大的痛苦莫過於哀莫大於心死，生無可戀，死無可依。”
少年聞言，神色中帶著些許淒楚，仿佛想到了什麼似的，臉色愈發蒼白了。
季扉什麼也沒問，隻是笑著說：“小公子可願與在下走？”
少年微微頷首，從地上站了起來。許是僵坐太久了，身子有點麻木，少年身體微微晃了晃，用手扶住樹才勉強站定。季扉本是想搭把手，但一瞧那少年神色倔強，便打消了這念頭。
兩人不再言語，季扉牽著馬，唱著江南小曲。安靜的樹林裏暢遊著季扉好聽的歌聲。
約莫過了兩個時辰，林間隱隱約約看到一間小竹屋，竹屋旁邊長滿了各種各樣的花花草草，姹紫嫣紅，有一個身著青衫的少年立於其中，在月光的籠罩下，仿若謫仙。
季扉牽著馬，傅雪襲依舊兩眼無神的跟在季扉身後。
青衫少年似乎聽到了季扉的歌聲，微笑的望向這邊，喊道：“師父，是您回來了嗎？”
季扉朗聲笑道：“修兒，為師回來了。”
青衫少年聞言，快步迎了上去，待走近一看，才發現師父身後還有一個著白衣的少年。那少年垂著頭，白衫上泥土斑斑，卻絲毫不影響少年空穀幽蘭的氣質。瑩白如玉的小臉上帶著三分落寞，讓人心生憐惜。
季扉把行李遞給陸子修：“修兒，這個是你師弟，你先帶他下去換身幹淨的衣服吧。”
陸子修接過行囊，朝傅雪襲微笑的問道：“不知師弟如何稱呼？”
傅雪襲抬起頭，月光照在他的側臉上，膚如凝脂，星眸半張，眉宇中微帶三分愁緒。陸子修恍下神，以至連傅雪襲說了什麼也沒聽到。直至到很久以後，傅雪襲還拿這個事取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