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殺了任福,嫁禍給我?”夫人色變,大堂內肅殺之氣頓時落石般壓在二人心頭。
尚文書嘴角噙著笑意,不鹹不淡道:“夫人何出此言呐,在下隻是一心求個功名,怎麼會殺了任大人?”
“不要裝了,你不殺別人,隻殺王冠,淩衝,李華三人,莫說你沒有陰謀!”
“那夫人難道不知道他們怎麼死的?”尚文書的目光咄咄逼人,如山的壓力迫向夫人,沉聲道:“王冠武功不低,馬上功夫也不錯,若不是他自願死在我的手下,他又怎麼會死?他們不聽我的號令,便是不聽兀卒的號令,你難道也要步他們的後塵麼?!”
夫人麵沉如水。
“他年我若為青帝,滿城盡帶黃金甲。”尚文書口中忽然又緩緩念出一句驢唇不對馬嘴的詩來,然而落到夫人耳中,卻令夫人神色大變,甚至離席而起,躬身拜下。
“小女子不知兀卒使者來此,實在……”
夫人沒有說下去,因為劍已在頸上,夫人的頸上,任福的劍!
尚文書臉上又現出了苦笑,道:“任大人,你再出來晚一會,我就什麼也說不出了,就算在下是關外神捕,也沒什麼用了。”
夫人恍然明悟,卻麵如死灰,一切都已經晚了,這本就是任福和尚文書,那個關外神捕設下的苦肉計,懷疑的對象除了她,便是那個來路不明的文書,隻是還沒等去試探文書,她便已經敗了。
夫人淚落,隻是不知道這淚,是傷感,是悔恨,還是一派惺惺作態。
“夫君,你便再送我最後一次吧,讓我到黃泉路上,也不用,在這萬丈紅塵中受苦受難了。”
任福不動,夫人沒有求情,也沒有說他是如何被元昊逼迫的,或許如果她說了,任福的劍早已落下,但是如今,落下的隻有夫人的淚。那楚楚的臉龐上梨花帶雨,無論任何人見到,心底都不由一顫。
劍無情,可人又怎能無情?任福的手已在顫抖,這一劍,注定無法出手了。
夫人驀地睜眼,一躍而起,夭若遊龍,回身探指,指間赫然夾著一根繡花針!
任福卻已愣住,似乎根本不曾想到會有這麼一幕,然而夫人這石破天驚的一針終究還是沒能發出。
因為夫人的腦後,已被尚文書彈入了一枚飛針。
尚文書笑著望向任福,卻發現任福的目光越過他,看向了門口,眼神中還帶分猶疑。
尚文書霍然轉身,冬風從門外湧來,那個一身白衣的落魄文書斜倚著門框,目光含著幾分玩味,嘴角帶著笑意盯著尚文書。
“殺人的,並非是夫人,夫人,隻不過是因為她的細作身份被拆穿,才會奮力一搏。”文書輕輕一撐,從門框邊上彈起,一步步走到了尚文書身旁,“關外神捕不愧是神捕,殺起人來,也是一樣的殺伐果斷。”
“任大人,此人不聽軍令,該當如何?”尚文書沒有理會文書,而是直接衝著任福一拜,行禮道。
任福看著眼前的兩個人,心中糾結,目光複雜。
“任大人不必多慮了,我回營之後自己去領板子好了,尚大人,你有何異議?”文書笑著麵對尚文書,目光相對,距離不超過三寸。
片刻之後,尚文書首先側開了目光,對任福恭敬道:“隻要任大人不反對,小人無話可說。”
“文書,你若是說不出什麼東西來,可就不是領板子那麼簡單的了。”任福歎了一聲,目光中已帶了份寒意,顯然比起一個不知來路的文書,任福自然更相信關外名捕這偌大的名號。
“謝大人。”文書也向任福抱拳行禮,又緩緩走到倒地的夫人身旁,道:“毒殺李華,無人能作證,但是夫人女流之輩,進入軍營必然遭人懷疑,想必投毒不會那麼容易。而文書在這個軍營混了一年,機會當然更大。而王冠的死,我在營門口查過,有兩道不知道是什麼的痕跡,尚大人能解釋一下麼?這個東西,到底是怎麼被掛下來的?”
文書背對著尚文書,舉起手中的一片細碎的木屑,尚文書為之一鄂。
“好,尚大人不說,那我告訴尚大人,這是一條鐵絲綁在營口的痕跡,王冠快馬疾馳的時候,你應該剛剛離開不久,在營外的地方發一記飛針,驚了馬,自然,王冠衝過營門的時候,腦袋就會被割下來了。”文書都已經說到了這裏,卻仍舊沒有回頭,還是低頭看著夫人。
尚文書不由笑出聲來,道:“那按你這麼說,那道鐵絲,又是誰拿去了呢?況且,你知道死的那三個人都是什麼人麼?就算是我殺的,我也沒有殺錯!”
文書輕聲一笑,滿是不屑和諷刺,“賞乞,到了現在你還要裝麼?那三個人的確是細作,而且三個人三種性格,無論換了什麼樣的將軍,總會有人能博得她的信任,但是這一次不一樣,這一次元昊一定要一舉拿下慶州,合圍延州,若能拔下大宋西北最大的城池,恐怕西夏真的要占據隴右王興之地了。所以為了確保計策可以成功,你殺了三個細作,自稱關外神捕,去贏得任福的信任!不,或許還不止於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