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問世間,情是何物,直教生死相許。天南地北雙飛客,老翅幾回寒暑。歡樂趣,離別苦,是中更有癡兒女。君應有語,渺萬裏層雲,千山暮雪,隻影為誰去。”
一個白衣飄然的身影,帶著些許酒意的清越聲音越眾而出,拿著酒壺仰首飲下,長發當空,發帶被濺飛的酒水打濕,酒壺放下,年輕人目光閃亮,似乎能望穿那頂紅色的轎子,看到裏麵的人。
“橫汾路,寂寞當年簫鼓,荒煙依舊平楚,招魂楚些何嗟及,山鬼自啼風雨。天也妒,未得與,鶯兒燕子俱黃土。千秋萬古,為留待騷人,狂歌痛吹,來訪雁丘處。”
年輕人飲下殘酒,笑望花轎,道:“還不下來麼,我的女孩?”
他就這麼站在八王爺府邸門口,輕輕的伸手招著,左手端著酒壺,右手伸向那座花轎,“他們都信我了,你還有什麼不信的麼?下來了,陪我喝酒去。”
一時間汴京的百姓被這人的氣質詞才所攝,後來現在更是被這個人膽大包天的舉動和那自信堅定,又看起來瀟灑慵懶的笑意震住,沒有一個人說話,似乎場景就這樣定格在了這裏。
那紅色的轎簾緩緩掀開,一隻玉臂露出,纖纖素手撩開那道簾子,望向那人。
端著酒壺的模樣還是那麼落魄頹唐,眼睛深處還是那麼灼熱,一如初見,她忽然就放心了,也不知道為什麼,她隻要看到他來,雖然她不會跟著他走,但是他來了,她才放心。
“王安仁,你還是跟以前一樣傻。”轎中人輕輕開口,聲音婉轉動聽,“我為什麼要跟你走?跟你四處奔波,甚至跟我不喜歡打交道的人不斷虛以委蛇著?八王爺待我好,他也能給我你不能……”
“跟我走,說那麼多幹什麼?”王安仁竟還是笑著,似乎完全不把轎中人的話當真,伸出的手也依然那麼溫柔而堅定,沒有一絲顫抖。
轎中人一怔,繼而掩嘴搖頭輕笑,道:“王安仁,當年我們都還很年幼,不懂事,五年過去了,你以為什麼女人都可以等五年,五年奔波麼?不要那麼自信,你沒有什麼資本的。”
王安仁嘴角露出的笑意卻更濃,故作長歎道:“是麼?那還真是可惜啊,隻是你是不是忘了,讓我想起我是誰的那個人,會不告訴我,你為了我打的賭麼?不要告訴我那隻是你為了離開他們才做的,那個人不傻,我更不傻。”
轎中人這次終於默然,臉上露出分澀然的笑。
“先跟我走吧,即使要分別,也要喝杯酒再說。”王安仁的手一直伸著,臉上也一直帶著笑,似乎這裏隻是他們兩個人的廣場,“不要管那麼多,跟我走。”
“你是什麼東西,竟敢在八王爺府前鬧事?!”
百姓中間終於有人反應過來,這個儀態不俗的年輕人不是過來玩的,是過來搶新娘的啊!一個壯漢排眾而出,心中還暗自慶幸自己的聰明,想著這麼一出頭,八王爺給他安排個優差豈不是方便至極。
隻是這壯漢沒有注意到,八王爺府前的侍衛,反而一個都沒有出頭的意思,而且人群中那些真正的聰明人,都隻是在看著那壯漢嘲諷的冷笑。
“我是什麼東西不用你管,至少我知道,你馬上就要不是個東西了。”王安仁看都不看那壯漢,嗤笑道。
壯漢大怒,心道本看你算個才子,不好直接動手打你個讀書人,沒想到你也是個斯文敗類,那就別怪老子出手狠毒了!“大家都聽見了啊,是他先罵老子的!”壯漢一邊喊著,一邊舉起拳頭作勢便要衝上。
“喝不喝酒啊?”
壯漢一怔,看著那個依舊隻望著轎子的王安仁,不知道那句話是不是他說的。
“我問你喝不喝酒。”王安仁歎了一聲,“怎麼現在的人耳朵都有毛病麼,還是連酒都沒膽子喝了?”
壯漢臉上一紅,喝道:“喝就喝,有什麼大不了!”
蓬然一霰水霧撒過,一道水柱箭一般撞向了壯漢的胸口,壯漢還沒反應過來,臉上便被澆了一臉,胸口更是如被錘擊,蹬蹬蹬連退幾步才停下。
王安仁悠然的抬起頭,把酒壺對著嘴用力倒了幾下,酒壺裏的殘酒終於徹底空了。但是那壯漢畢竟也不是傻子,見狀頓時明白眼前這個書生模樣的人不是自己能惹得起的,灰溜溜的鑽回了人群之中。而每個人都對他避之不及,無論在哪個地方,都能讓王安仁一眼看見,令壯漢無比尷尬。
幸好,王安仁沒有看他,目光凝望,望得還是那頂花轎。
“你呢,還記得當年在你醉竹歌樓裏,那裏的酒,可比我現在喝的好太多了。”王安仁笑著輕歎,目光悠然,“當年我誤打誤撞進了你的歌樓,後來,又誤打誤撞跟你合了一段舞蹈,這世間的事就是這麼離奇,不是麼?如果那一天我沒有被人追殺,你也就不會知道我的名字,如果我們沒有再見,也就不會有日後你陪我在我最消沉的日子裏。更不會一句話,一個人,就跟我去西北受盡風沙。你隨我浪跡天涯,我又怎麼能讓你上錯花轎,嫁給那麼一個老頭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