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聖旨到!”
一個幹澀嘶啞的聲音驚破了汴京冬日的凜風。
王安仁輕輕拍了拍雲之君的肩膀,把雲之君慢慢從肩頭推起,緩緩拭去了雲之君臉龐上的淚痕。
“去吧,等我。”王安仁笑著說。
雲之君點點頭,霍然轉身,卻猛然感到手臂被人一拉,身子不由自主的轉了回去,王安仁一把抱住雲之君,溫潤的嘴唇緊緊吻上了冬風中略有冰涼的紅唇。雲之君齒間丁香小舌忽然感到一震顫動,周身如遭電擊,眼眸不禁慢慢閉上了。
八王爺怔住,興平公主怔住,那傳旨的太監更是呆如木雞的站在那裏,一動不動。
沒有命運的起起伏伏,沒有塵世的是是非非,沒有太多旋轉的五彩,沒有太多絢麗的春花,一切的一切似乎都與他們無關了,這裏,隻是我們兩個人的世界。
如果王安仁現在腦海中浮現出那個世界的場景,就像是一個古代言情的城市愛情電影中,而旋轉不停的放映機則滯留在某個冬的鏡頭上。這時候,應該有一首背景音樂。
相信我,你選擇等待,再多苦痛也不閃躲,早習慣了孤獨相隨,我微笑麵對……
冬風還在呼嘯,天氣越來越陰沉了,可是在這兩個人的世界裏,似乎永遠都是溫暖如春。
風從兩個人中間吹過,雲之君紅著臉,不知道是被凍得,還是因為羞澀,王安仁還是笑著,帶著分壞壞的邪意。
“那我,真的走了?”
“走吧,總有一天,我會踩著七彩祥雲來接你的。”王安仁忽然想到了什麼,笑道。
雲之君“啊?”了一聲,抬頭正迎上王安仁帶笑的眼,於是也隻是笑笑,雖然臉還是紅的,卻不再低頭,至少,她要看清楚眼前的人。
許久,王安仁點點頭,笑望了一眼那黑衣人道:“再不走,我怕呂少爺真的要過來跟我搶人了,放心,我不會真的等你人老珠黃了才回來找你的,等著好了,等哪一天無論你在什麼地方都聽得到我的名字,我一定會來的。”
雲之君又笑了,卻什麼也沒再說,隻是慢慢倒著退後,一步一步,一步一步的退後,消失在長街盡頭,消失在王安仁的目光之中。
“她,她不能走,不能走!”
那太監忽然大喊起來,隻是剛剛喊出一聲,便像被掐住了脖子的公鴨一樣,聲音嘎然而斷。
因為一道眼神,比刀劍還鋒利的眼神,比冬雪還冰冷的眼神帶著殺氣一眼望了過來。
“為什麼她不能走?”王安仁看著那太監,又回頭望了一眼,發現真的再也看不見雲之君了,終於轉身,一步踏前。
那太監頓時一哆嗦,顫聲道:“因為…因為聖上……”
“因為聖上有旨?”王安仁眼神一凝,沉聲冷笑道,“聖上有旨讓我和雲之君入宮麵聖?”
那太監悚然驚道:“你……你怎麼知道?!”
王安仁忽然冷笑道:“趙禎,我比你熟。帶我去見他吧。”
那太監又驚又怒,道:“好膽!你竟然……竟然敢直呼……”
“帶我去見趙禎,怎麼,我不能這麼說麼?”王安仁嘲諷的笑著,“就算趙禎在這裏,我這麼說,他也不會覺得別扭,當我真的叫他聖上了,他才會覺得驚凜,因為那個時候我,真的要回來了!”
那太監嘴唇顫抖著,卻不知道說些什麼。
王安仁忽然目光一轉,不再望向皇宮,而是打量起了眼前的太監,突然開口,道:“你叫閻士良?”
那太監又被嚇得倒退一步,驚道:“你怎麼知道?!”
王安仁隻是一笑,帶分滄桑道:“這世間事,還真他媽的無常。走吧,帶我去見趙禎。”
閻士良雖然心中還是驚怒,但是終究不敢多說什麼,便要帶王安仁去皇宮。
“喂,王安仁,別忘了你答應過我什麼?”興平公主忽然在背後喊道。
王安仁背對著她,輕輕揮了揮手,隨意道:“你去我們第一次見到的地方,自己藏起來好了,我出了宮,便去找你。”
興平公主一笑,望了八王爺一眼,忽然鴻飛渺渺,再無蹤跡。
八王爺望著空蕩的大街,忽然對侍衛笑道:“是不是老了,真的就沒什麼人當你是個人物了?”
侍衛們惶恐,剛想開口奉承兩句,忽然又聽到八王爺輕輕說道:“那這樣也挺好,真的挺好。”
八王爺嘴角又浮現出笑意,帶著分以前裝瘋賣傻時,時常帶著的瘋狂。
皇宮內院,本是絕對不允許帶著刀進來的,可是王安仁就偏偏帶著刀進來了。閻士良也實在想不通,為什麼皇上會給這個人這樣的特權,明明此人已經完全不把聖上放在眼裏了啊。
其實閻士良也早已聽說過這個人的名字,四五年前,這個人在汴京城裏也是第一才子,流連桃花洞外,儼然是第二個柳永,又似乎在大晏相公的府邸中高談闊論,很得範大人賞識,而如今範大人一路高升,不能說跟呂夷簡大人化敵為友,但至少不會互相攻擊了,做出的事情也是讓萬民稱讚。而這樣的人,曾經在各位大臣麵前說過,促成他為官之路上轉變的,第一個便是他王安仁,第二個,才是老相公王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