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男兒西北有神州 第二十三章·何乃太多情(3 / 3)

包拯也是一個要拯天下的人物,他也要一個舞台,讓他還世間一個公平!趙禎已不會給他,王安仁,或許可以。

包拯緊了緊身上王安仁的衣服,忽然想,古代那些為知己者死的士子,究竟是自私,還是無私?包拯搖頭笑笑,他不知道,他也從來不願意想這麼亂七八糟的東西,他隻知道,什麼是對,什麼是錯,這不就夠了麼,不是麼?

“對了,那個西夏派來的人,不是還剩下一個麼,你準備怎麼辦?”

“我答應過她,送她回西北,所以,我就要送她回去。”王安仁看著微微怔住的包拯,笑道:“她是契丹派去給西夏的細作,我為什麼不放她回去呢?況且,她也是我來到這裏,碰到的第一個,令我心動的女子啊……”

王安仁說的聲音很輕,以至於包拯並沒有聽到,王安仁又笑了笑,似乎一笑之中,便可以抹去從前的如煙往事。

醉竹歌樓已經很久沒有人來了,趙禎也知道雲之君是在這裏出去的,所以再也沒有人能進來這裏。一切跟王安仁有關的地方,趙禎幾乎都已經封鎖了,沒有人可以進去。

除了王安仁。

因為王安仁不會在乎他趙禎的命令。

醉竹歌樓還是原來的樣子,似乎還有人精心修繕過,這屋子裏的一切竟都和六年前沒有絲毫變化,一桌一幾,也依舊全都安放在六年前的位置,甚至連桌上的筆墨書籍,都沒有絲毫變動,若不是在雪夜,那窗前明月、屋角斜陽,想必也都依舊無恙。

王安仁仿佛驟然又回到六年前,時光若倒退六年,他也許剛陪雲之君數過梅花,喝過些酒,也許正想回來取一件狐裘為她披上,也許是回來將他們方才吟出的佳句記下,免得以後遺忘。

雪,又在落了。

雪花輕輕地滴在窗子上,宛如情人的細語。

王安仁忍不住輕輕推開二樓的房門,慢慢走了進去。

王安仁長長的呼出了口氣,目光中充滿了唏噓——六年了──也許已不止六年了,有時時間仿佛過得很慢,但等它真過去時,你才會發現它快得令你吃驚。

“都說人老了,才會忽然感慨些逝者如斯夫的事情。”王安仁輕輕撫摸著這裏的桌椅,臉上帶分落寞的笑,道:“看來,我竟也是老了麼。”

“你沒老,你怎麼會老呢?你隻不過是更成熟了。如果……唉,可惜了啊。”一個嬌滴滴的聲音忽然想起在王安仁身後,王安仁卻似乎沒有感到奇怪,隻是應道:“我一直在想,你會在這裏等我,還是在城外的那片荒草裏,果然,還是在這裏見到你了,大遼,興平公主。”

王安仁轉過身了,目光灼灼的望著興平公主,興平公主卻驀地垂下頭來,神色幾分扭捏,輕聲道:“你我第一次相見的地方,我怎能不記得呢?”

“你記得,又能怎樣呢?”王安仁看著眼前的人似乎有了些什麼變化,也不多說什麼,仍舊神色落寞清冷。

興平公主突然抬頭,目光盈盈,其中竟像藏著什麼,“是啊,隻有我記得當然沒用,隻是還有你,你不是也記得麼?我知道,當時是我不好,你怨我也是應該的。”

“我沒有怨你,我們之間本就已完全沒有糾葛了,我帶你回西北,便各走各路罷了。”王安仁淡淡說著,當先走下了二樓。興平公主飄然從二樓上落下,攔在王安仁的麵前。

興平公主嘴唇緊抿,幽怨地望著王安仁,輕咬紅唇道:“其實,剛才我是想說,你沒有老,你隻是成熟了,如果當年你就這麼成熟,我,我便不會走了。”

說完這句話,興平公主意在階梯的扶手上,似乎周身發軟,秋波如水,柔情也如水,低聲道:“到了現在,我的心思,你還不明白麼?”

王安仁沒有說話,隻是看著那雙如水的秋波,許久不說話,眼神落寞孤寂,冷如冬雪,讓興平公主越發的不自在起來。

“我知道,所以請你讓開,如果你想自己走,我也不介意。”王安仁審視良久,輕聲說著。

興平公主怔怔的看著王安仁遠去的背影,不知道要說些什麼。

“六年前,我便能看出你戲子一生背後的淒冷無奈和疲憊,怎麼,今天你還要在我麵前演戲麼?就算你想要真的讓我愛上你,你不該演戲的。”王安仁忽然在嗎,門口站定,說道:“如果說你還能在一個人麵前不演戲,那個人便是我,因為沒用。或許,這一路上同行的還有一人,你也無需演戲,那個人叫包拯,也沒用。走吧,天天做戲活著,該休息了。”

風雪裏,王安仁推開醉竹歌樓的木門,踏著吱嘎吱嘎的碎雪,慢慢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