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利遇乞斬一人後,眼中驚懼更濃。誰都看出他眼中有驚恐,刺客已去,他驚怖什麼?
眾人悚然,一人微笑道:“招是快招,刀是好刀,可還不如兀卒所賜的鬥釋刀。”
這時候還能笑出來的人隻有一個,就是那平凡衝和的張公子。張陟手中拿著把刀,刀光不滅,黑夜明火中,熠熠發光。
“隻是我不明白,為什麼兀卒賜給王爺你的刀,會到了刺客手中?”張陟望著野利遇乞手中的刀,刀身黯淡,隻是快刀,卻並非好刀。
眾人臉色皆變,再看張陟手上的刀,表情已各不相同。
原來刺客拿的竟是鬥釋刀!
刺客拿著野利遇乞的刀到了通化樓上,要殺的卻是大夏張公子,這裏麵的深意,讓人聽著都驚悚。
野利遇乞的神色卻逐漸平靜,也同時沉默起來。眾人見野利遇乞沉默,心中更驚,暗想著平日狠辣的天都王,今日如此平靜,難道刺客當真是他派出的不成?!
張陟笑得更加開心,就像是刺客刺殺的是別人一樣,這裏唯獨他最不該笑,卻笑的最是開心,望著野利遇乞道:“按理說,今日葉市殺機四起,王安仁下一個目標很簡單,那就是刺殺天都王,徹底斷絕夏軍出兵攻打大順城的念頭。可奇怪的是……他要殺的人,不是天都王,而是我!”
張陟輕輕一笑,又繼續問道:“我隻是疑惑一點,我來這裏,是奉兀卒之令,這之前,隻有王爺才知道消息。為何那刺客會對付我?難道說……有人知道我對他不利,所以提前安排人下手除掉我。方才通化樓突然倒塌,讓我們追不到刺客,若沒有精心的策劃,怎能如此?事後,有人就可把一切都推在那忽然冒出的流寇身上?其實我也不明白,王安仁不被大宋所用,隻是求一個富貴,為什麼還要為大宋做事,守那大順城呢?”
眾人都明白了張陟的言下之意,通化樓無端被毀,恐怕也隻有野利遇乞有這個本事。
話如刀鋒,風卷火愁,通化樓外,已靜得呼吸可聞……
眾人都在望著野利遇乞,等待他的授意。
這裏畢竟還是野利遇乞的天下,跟隨他的人不在少數,隻要他吩咐一聲,張公子就算再智慧,恐怕也會被亂刃分身。
野利遇乞隻是望著手上的刀,衣袂顫抖,也不知是風吹,還是心動……
葉市的另一頭,有長街曰葉落。
冷風吹,如幽靈嗚咽。葉落街經常死人,很多人都說,那屈死的亡魂都彙聚在廢園,因此就算在白天,都無人敢進園。
深夜的時候,廢園寒風呼嘯,枯葉四飛,有如無數幽靈徹夜狂歡。
園中一棵大樹下,佇立個黑影。枯葉寒風中,凝然不動。就算萬千幽靈在狂歡,那黑影也是孤寂的。
一黑影浮上高牆,有如幽靈般的閃現。樹下的黑影還是紋絲不動,隻是冷冷的盯著那前來的人。
黑影縱下高牆,忍不住的四下張望。
樹下那人道:“這裏除了我,並無旁人。”
那黑衣人縱身下牆,哈哈大笑道:“都說王安仁文武雙全,今日斬首離間,很是成功,王公子名不虛傳。”
樹下那人正是王安仁,王安仁抬眼望去,隻能見到那人長槍般挺直的身軀,一身衣衫裁剪的不差。
“張陟已經對野利遇乞起了疑心,我片刻後再隨野利遇乞回去,天都王和野利王若是哪一天出了變故,我一定第一時間通知你們。”那人說完,聲音一沉,又道:“不過別忘了,我僅限於通知,這是我為你們做的最後一件事,張元和種世衡答應我的事情,你也不要忘了。野利遇乞馬上要走了,我也不會再待了。”
王安仁眼中忽然閃過絲古怪,孤寂落寞的身影一直,道:“你不用跟他回去了。”
那人神色一變,大驚失聲道:“你說什麼,你們要反悔?!”
“他沒有反悔,隻不過,你的確不用跟我回去了,沒藏氈虎。”
黑暗中,一個魁梧的身影大步踏出,並肩而行的,還有一個從容平和的年輕公子。
王安仁臉上帶了份苦澀,無奈道:“看來,我還是小看了你,張陟。”
“你的手下,怕是都已經回去了吧?既然這葉市隻剩下你一人,你還能走得了麼?”張陟沒有一絲勝者的驕傲,隻是真誠說著,像朋友一般。
“大宋無能,不能用你,範仲淹雖能,你卻又跟狄青不合,注定隻能來我們大夏,才有你的用武之地。你說對麼,王安仁?”野利遇乞隻是來時看了一眼偷刀行刺的沒藏氈虎,那原來的貼身侍衛,便已瑟瑟發抖,再也不值得天都王浪費一眼,而是轉眼,望向了此次計劃的元首,王安仁。
王安仁神色不禁閃過分落寞,卻什麼也沒說,離間計已經失敗了,他自己能不能出去都成問題,實在,他也小瞧了西夏眾人啊。
那身黑衣落下,一層招搖的如雪白衣又已出現,似乎為牆外的西夏精銳提供目標。
然而就在下一刻,王安仁忽然又笑了,笑道:“你們錯了,我並沒有敗,行動,才剛剛開始。”
忽然間,牆外一聲聲慘叫傳來,張陟、天都王不禁色變!
王安仁手下的的確確隻有四百人,進來的時候沒能防住,然而退卻的時候他們已經點查清楚,至少三百餘人已經出去,哪裏來的這些人手,能殺的了牆外一眾精銳?而這些人,又是怎麼進了葉市的?!
王安仁依舊悠然的笑著,一切,終於不用再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