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於這是為什麼,他也並不清楚。
終於,少年還是身法不夠和尚快,被和尚一腳踹在了屁股上,頓時很沒有形象的摔倒在了地上。
“小子,以後給我記住,在外人麵前,怎麼著也要給為師點麵子!”說完和尚有抓抓他那光頭,回頭訕訕的衝王安仁一笑。
王安仁也隻能報以苦笑。
“小子,我看你此行心中甚有負擔,似是身如不係之舟,一任流行坎止,在這世上有種莫名之感,是也不是?”和尚又似乎恢複了肅穆,隻是偶爾瞥瞥少年的惡狠狠目光,實在有違大師風範。
王安仁心中雖然想笑,可又覺得風塵之中多奇人異士,這個和尚雖然不是大師,卻更像奇人,便同樣恭敬應“是”。隻會這一次,王安仁卻也不再雙掌合十了。
“喂,這位大哥,你別聽這老和尚的,飽食而遨遊,泛若不係之舟,虛而遨遊者也,這明明是莊周逍遙遊,老和尚一說,肯定又會勸你什麼脫離紅塵紛擾亂七八糟的,他跟我說的時候,就說的是讓我一入紅塵,說什麼要讓我有七情六欲,要有心儀的女子,要有天下揚名的欲望,到你這就成了……哎,老和尚,你怎麼還不打斷我?”
少年回頭望去,卻發現和尚正一臉莫測的淡然笑意,望著那個忽然出現的青年。
“他說的……你懂了麼?”和尚的笑裏似乎有了很多東西,“那我說的,你又懂了麼?”
王安仁低頭默然,忽然間嘴角又浮起微笑,目光中神采奕奕,笑道:“說即是不說,不說才是說,法無定法,大師果然高深。小子不才,一直以為佛家教人放下執念,脫離所謂苦海,卻忘記了,很多人喜歡苦海。如今大師為在下解惑了。法無定法,人人心中皆有佛。有人的佛,便在執念之中。少年人的佛,隻能在紅塵之中。”
“你懂了,卻還沒有悟。你還不知道你的佛,究竟在何方。”和尚說完,朗然一笑,大袖飄飄道,“西門,走了,下山看看去,且看這遠峰蒼暮,若隱若現,林靜鳥飛,殘燈不華,多好一個世外桃源!”
少年跟著和尚輕輕躍下山崖,王安仁似乎還能見到少年撇了撇嘴,喃喃道:“老和尚又在拽文……”
王安仁一麵笑笑,望著澄淨寂然,湛藍如海的天空,心裏忽然有種寂然廓然的遼廣。
於是王安仁一聲長嘯,也跟著那師徒二人縱身一躍,跳下了巨石。
······
“大師來了,大壯,快來快來,這便是救你命的大師!”
“大師來了,大師還要啥酒肉麼,咱家裏還有不少。”
“大師,我媳婦生的真是男娃,多謝大師,多謝大師了啊。”
“……”
王安仁剛剛下山,便見到山下村子裏的人們都紛紛向前迎接,不禁詫異問向那少年,道:“兄弟,你師父到底幹了什麼事情,怎麼這一村的人都過來了?”
少年懶洋洋的雙手抱胸,道:“我叫西門天華,不用叫什麼兄弟了。另外這老和尚,沒少幫著村裏人幹什麼事情,又懂點岐黃之術,順便看個病什麼的,還能有時候接個生。所以……”這少年又聳了聳肩,望著王安仁一副你懂得的模樣。
王安仁聽的啞然失笑,此時村裏人跟和尚寒暄完了,又都齊齊向他望過來,數十雙眼睛一眨不眨的望著王安仁。
好在王安仁也算領兵將軍,這等陣仗還是見過的,還能含笑微微看著。
“這是貧僧新收的弟子,叫……弟子,你叫什麼名字?”和尚抓了抓頭,此時才想起來還不知道這個青年到底是誰。
王安仁哭笑不得道:“弟子王安仁。”
於是一村的人又都露出了笑臉。這裏沒有人聽說過外界的事情,也沒人知道王安仁,沒有大宋西夏,沒有吐蕃契丹,沒有一切一切,王安仁忽然覺得這樣真的很不錯。
不遠處還有人耕作著,幾個小孩子追逐打鬧,茶肆酒館裏雖然破爛,但還是有不少漢子在裏麵呼喝。
風從北方慢慢吹來,吹到王安仁身上,王安仁微微閉起了眼睛,竟然感覺到了一絲暖意。
“就在這裏住些時候吧,世外桃源,這是多好多好的地方……”
王安仁閉目仰首,雙臂微微張開,似乎在擁抱著什麼,然後這樣想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