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門,一別十年,不知道你現在,可還好麼……阿彌陀佛。”
一個穿著月白色僧衣的青年僧人緩緩行來,望著不遠處村子裏那巍峨的高山,和山上的雪。
僧人向著那雪山前行,行出甚遠之後,這村外長存的密林,忽然燃起了大火,一群壯漢周身散發著森然的氣息,帶著滔天的厄運,以一場大火為開端,來到了這本來與世隔絕的村子。
“也不知道是什麼人設的陣法,西門,看來你有一個好師傅……”
白衣僧人滾動著佛珠,在黎明到來的時候,隨破曉而至。
······
每天的清晨,王安仁都會罩著一身長衫踏著朦朧的晨曦走到門前,然後微笑著對老板說:“掌櫃的,一壺好綠茶,兩個薄胎盞。”然後坐在那個可以看見那彎碧湖的位置上,品一杯上好綠茶,望著碧湖,等著那個小丫頭前來唱曲兒。
隻是不知道為什麼,今天王安仁坐在那個位子上,心裏卻始終有種沉重。
掌櫃的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客人,當年他也是從真正的江南過來的人,被那位大師收留,在這個村子裏開著這麼間茶肆,已經有二十多年了,他和王安仁的交情隻不過是新茶出土的時候,兩人各品一口,對視一笑。但是他總覺得這淡得不能再淡的交情才襯著這湖,這水,這風,和這臨水向天的落日樓。
隻是掌櫃的小茶肆一直也都是一層,完全沒有樓的樣子,隻是或許為了緬懷一些少年時間的記憶,才特地留下了這麼一個名字。
隻是今天掌櫃似乎也有了些不同,王安仁剛剛走進來坐下,還沒等品上幾口茶,就看見掌櫃的不知道從哪裏搬出來四根柱子,那掌櫃的身影四處忙動奔走。
地麵上忽然打開了洞口,四根柱子插上,高聳足以入雲。
然後柱子上方竟然又緩緩轉動起來,機簧響動之間,竟然在一層樓的高度之中,又重新淩空建造了一棟屋子!
王安仁愕然的看著掌櫃又搬出了什麼,經過了什麼之後一道長長的樓梯赫然出現,樓上的裝飾和桌椅紛紛搬上,霎時間一棟華麗精美的二樓便已顯現在王安仁眼前。
“有客自遠方來,不亦樂乎!”掌櫃似乎忽然變了一個人一般,大笑著從樓上走下,村子裏被這忽然出現得樓房震驚,紛紛出門看去。
而王安仁的目光卻已經不在二樓之上,而是,望向了落日樓的門口。
西門來了,金釧兒也來了。
西門抱著金釧兒來的,金釧兒胸口還帶著血汙,觸目驚心的血汙!
“金釧兒,你等著,我不會讓他好過的。”西門天華淡淡說著,目光中多了分冷然,那冷然讓王安仁很是熟悉,西北諸將士,特別是他手下的將士眼中,都有這樣的寒意。
西門天華緩緩吧金釧兒放下,抬起頭來望著王安仁,淡淡道:“他來了。昨天夜裏抓了金釧兒,說讓我幫他。隻是他沒有想到,我他媽的更沒有想到金釧兒是這樣烈性子的姑娘。她死了,然後他就走了……他走了我連追的辦法都沒有,師傅也不知道什麼時候走了,師傅其實說得對,這是我的因,就要有我的果。所以,王安仁,這個地方不安全,你右臂……還是走吧。”
王安仁看著西門天華良久,忽然笑了笑,道:“你是不是除了昨天那種日子,已經很少喝酒了?”
西門天華也望著王安仁,目光中冷然之下還有分揮之不去的暖意,西門沉聲說道:“是。”
“那你想不想喝?”
“想!”
“好!”王安仁一聲斷喝,揚聲道:“掌櫃,上二十壇燒刀子!我們去二樓。”
掌櫃的也在朗聲笑著,一壇壇燒刀子被班上了樓,王安仁卻忽然一把抓住掌櫃的手,溫和的眼神中又射出了厲芒,道:“掌櫃的,今日你似乎也很反常啊。”
掌櫃的站在二樓,臉上笑意不見,身子難以形容的那麼一扭,竟然帶著手腕從王安仁的手裏掙脫出來,道:“因為……我見到了不該見的人,我聞到了這空氣裏的血腥味!我要讓某個人見到,他再也不可能拿到我墨門的全部,至少,這巧奪天工的空中樓閣,他一輩子都別想要了!”
掌櫃忽然又笑了起來,笑的很瘋狂,“來,我們喝光這二十壇燒刀子,把這落日樓一把火燒了,你們看如何?!”
王安仁也笑了,溫和的笑容中又多了分難言的蒼涼,對麵坐下的西門天華隻是看著金釧兒的屍體,慢慢倒了一杯酒。
砰然一響,伴隨著王安仁那消失許久的狂朗笑聲,“喝酒,哪能用這樣的杯子!”
然後掌櫃的便看見王安仁把一整壇燒刀子喝水一樣淋在口中。然後王安仁立起身來,挺直了腰,低沉的咳了兩聲,滿口鮮血從他嘴裏咳出來,染紅了他雪白的衣,他如利劍般直立,眼神中似乎又燃起了當年的熱血。
“西門,你還記得我教過金釧兒一首曲兒,金釧兒說唱不了的麼?”王安仁笑著望向西門天華,西門天華嘴角也露出了笑意。
“記得!當然記得!王公子端的好文采!”掌櫃又在一旁朗聲笑了起來,竟也灌了一大壇酒下肚,咳出半壇酒來,掌櫃也毫不在意,竟然就那麼回身一轉,從椅背上抽出兩柄劍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