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來不能……現在可以一試了。”西門天華揚眉答道,緩步上前。
王安仁臉上的笑意更甚,道:“那張公子,我實在不能明白,你來這裏,是為了幫旦增兄,還是真的找到了掌櫃?”
“兩者皆有。”張陟森然一笑,道:“王安仁,我知道你右臂已廢,梵月也已經不在你手上了,不要再苦苦掙紮,你如此聰明,也應該懂什麼叫成王敗寇,跟著我們,自然,你也會有一個留名青史的機會,西門天華,你也更應該知道,那次你的救命恩人,你不想見了麼?”
“是麼?跟著你們?”王安仁笑著望向對麵的兩人,淡淡道:“跟著你們,我能有什麼?我現在已經幾乎什麼都沒有了,我所有的,僅僅是在落日樓頭坐著喝一壺茶,看看這碧湖,跟人們一起笑一聲,唱一曲。但是你們要做的,是回了這一切,所謂戰爭,即使是必不可少的,那也是隻有戰場之上,才是真正的兵法之道。跟著你們,即使贏了,也不過還是輸家。我以前一直以為,我帶著兄弟們征戰,是跟兄弟們一樣,為了自己的不甘,我心裏很是不甘心,我不甘心一輩子默默無聞。隻是我很感謝我的右臂廢了,我終於明白了我和我的那群兄弟們到底為什麼而戰。不是伐世,而是守世。沙鷹要守的,是他的沙洲,銘失要守的,就是他的六穀部,韓戈要守的,就是不想讓人破壞寧靜,裴鳴也隻是想守著他爹死在的那個家鄉。”
王安仁眼神掃過,盯著旦增晉美,道:“張元吳昊,他們也隻是為了一個夢想,他們可以為了夢想不惜生靈塗炭,隻因為不想讓自己一生所學空無所用,我當年也是如此,隻是如今!我想說,如果我沒有存在過,這個小村子裏的人都會活著,我寧願,我死在這裏。”
旦增晉美也望著王安仁的眼,隻在那雙眼睛裏望見了三分不甘,三分熱血,還有三分悲憫,一份落魄。
旦增晉美歎了一聲,道:“施主,你悟了,隻是這紅塵之中不悟之人太多,貧僧也是其中之一……”
“但是……”王安仁淡然一笑,打斷了旦增晉美的話,道:“我知道,我死在這裏,隻會讓我身後的那些人一樣死掉,所以,我不能死,妙僧,請!”
王安仁又是一撩白袍,踏前一步,左手伸出,頓時周身氣質為之一變,竟然又含笑像旦增晉美發出了挑戰!
旦增晉美望著王安仁的眼,隻在裏麵看出了決絕,於是隻能又一聲唏噓,歎道:“王兄你這又是何必,唉……既然王兄求仁,便送王兄一個仁吧。”
那個“吧”字話音未落,旦增晉美手上的念珠豁然飛出,空中驟然散開,急打王安仁的右臂!
王安仁嘴角還是含著笑,麵對急速打來的念珠,竟然緩緩閉上了眼,左手慢慢放下,右臂豁然抬起,那已然廢掉的右臂!
隻是那右臂帶出一道道白影,竟在一顆顆念珠之中輕輕搖擺,空中隻聽到一聲聲炸響,那一顆顆念珠竟然相互撞擊,最近的,赫然撞在了王安仁鼻頭之前,然而即使如此,所有的念珠,也已紛紛落下。
隻是念珠雖落,妙僧已到!
旦增晉美已如風般趕來,身形幾乎融化在風中,一拳擊出,更是攜著巨大的風雷之聲,王安仁似乎受不了這等巨力,身子竟似乎是被這力道所帶起的風聲吹得向後飄起,身子如同一片枯葉,竟又忽然飄到了旦增晉美的背後,腳尖連點,旦增晉美巨力把持不住,猛地向前竄了出去。
王安仁落地之後再次一撩白袍,回首望去,正迎上停下腳步的旦增晉美回頭看去,目光驚愕。
“看來,王兄在這段時間內,反而另有收貨啊。”旦增晉美不怒反笑,雙掌一合,喃喃念道,“生者流離,逝者不作,悲夫哉阿彌陀佛。”
月白色的袍子無風自動,旦增晉美的手上竟又再度散發出淡淡的銀光,當年天和殿上一掌擊飛元昊,豈非就是憑著這一手絕技?!
然而王安仁還是站在原地,麵對奔來的旦增晉美,隻是笑著,那笑意似乎亙古遺存,也不增加,也不削減,旦增晉美那淡銀色的手掌卻在不斷變化,眼看就要排在王安仁身上!
西門天華手中的木劍已忍不住要出手,掌櫃的額頭也滲出了汗珠,然而就在此時王安仁的身子豁然仰身倒下,如同一個不倒翁般,變換了一個角度又霍然彈起,右臂陡然一彈,竟然伸到了旦增晉美的雙手之間!
旦增晉美先是一喜,忽然又發現了不對,因為他手上蘊藏的偉力根本沒有散發出去的機會,竟然被王安仁那一條半廢的右臂幾圈幾引,繼而左臂猛地伸出,隻是旦增晉美感到的是王安仁左臂遽然伸出,在眾人眼中,王安仁的左臂也隻是緩緩伸出,恰到好處的一按,旦增晉美的雙手大手印竟驀地印在了自己的胸前!
“噗!”一口鮮血噴灑空中,旦增晉美的身子猛然飛出,王安仁白衣一震,仍是被妙僧的餘勁阻了片刻,隻是片刻,妙僧便又已回了眾軍士之間。
“敢問王兄……王兄武技究竟是……”
“天地大道,一啄一飲,身如不係之舟,遨遊萬象,與最普通中見無極太極。這,便是太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