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禎攬信完畢,長長歎了口氣,道:“這信……是寫給呂夷簡的,為何送到我這裏?”
閻士良顫聲答道:“小人不知……小人隻知道王大人還在宮門口站著,令小人再轉交給陛下一封信,陛下……”閻士良從懷中又掏出一封信來,顫抖著雙手遞向趙禎。
趙禎接過信,臉上很是平靜,麵無表情。
信紙上墨跡淋漓縱橫,頗有沙場征伐之氣。
點點恩怨隨風散,多事之秋,願與聖上相逢一笑泯恩仇!
趙禎放下信,心中暗暗一笑,王安仁,我還不信,我大宋天下,沒有幾個不怕死的頑固書生!你想憑幾個人的一張利嘴,十萬鐵騎,就變革我大宋,想的未必也簡單了。
······
汴京大相國寺之中最近人滿為患,往來的盡皆是各地的士子,有正是春闈科舉之時,恰逢那從西北歸來的赤佬搖著個扇子站在相國寺裏三天內搭起的高台上,笑意盈盈,風度非凡的望著各地書生。
而大相國寺的一間頂樓的客房裏,居高臨下,更能一攬這寺內百年難遇的奇事,一杯香茗,更添了幾分淡雅,
“隻可惜,我終究還是更喜歡喝酒。”狄青輕輕一笑,咧了咧嘴便把那茶壺茶杯都推到了一旁,再不去碰了。
王安仁輕笑道:“這上好的廬山雲霧,你也真會暴殄天物,當年真宗朝,有次殿試賜茶,用的便是這廬山雲霧。”
狄青朗然道:“我也就是個大老粗,讀的書不超過三本,何必去管什麼聖上賜茶呢?”
王安仁又是笑笑,側頭望向窗外,輕聲道:“如今你說要讓聖上賜茶,你覺得會不會有呢?”
狄青沉默著不回答,也是望向窗外,隻是輕輕道:“沒想到……我們回到這汴京的時候,也會有今天。”
“是麼?”王安仁噙著笑意望著又一個書生走上高台,道:“我倒是覺得,這才是我們本該有的今天。”
狄青沒再說話,之時那軒揚的眉頭更加舒展。
而窗外,一個相貌普通,少年老成模樣的年輕人站上了高台,微微躬身,向著吳昊一禮,卻是帶著十分的恭敬。
不僅吳昊吃了一驚,窗口處的狄青和王安仁也都微微一怔。
“吳大人西北出謀劃策,又多次以身犯險,得保大宋境內安康,又跟隨王大人一舉震懾西夏,令賊子不敢妄動,稱臣上貢,揚我大宋威名,實是班超再世。司馬光敬佩非常。”
狄青忽的一笑,道:“這人的馬屁拍的到像模像樣,還能看不出半點做戲,在你們那,這叫什麼來著?影帝?”
王安仁卻沒有這麼輕鬆,心中一驚,繼而苦笑道:“這人……估計不是做戲,他是真的敬佩,這個人,不好對付啊。論才學,這人乃是太史公司馬遷之流,為人也絕對是老成君子,就不用想他做不做戲了。”
狄青一怔,繼而笑道:“這人……也是個人物?”
王安仁看著狄青,忽然想起了什麼,笑道:“不僅是人物,本來還跟你都是龐籍大人的門下,都受過龐籍的提攜,所以關係還都不錯的。”
狄青一愣,剛想說什麼,那司馬光又已開口。
“隻是古今天地皆有成法,變法涉及萬端,不易操作,更有王大人居功自傲,欲以武力強逼變法,吳大人也是讀書人,不知可否知道民不畏死?”
吳昊看著司馬光那灼灼的眼神,雖然不知道這個人以後是幹什麼的,但是也絕對知道,此子不凡。
吳昊於是笑了,這裏上台來的大部分都是氣勢洶洶,然而一望他的氣場,又都被壓下,匆忙問幾個問題便下去了,而這樣侃侃而談的,他倒是第一次見。
“那不知道你以為,王大人幾經生死,傷痕無數,右臂到現在還是半殘,他當年也不過是一個讀書人,卻毅然決然赴身疆場,白手起家拉起一支軍隊,又全都帶回了大宋。朝廷征召回來,卻隻給了一個無品的翰林,兄台你覺得合理麼?”
司馬光望著吳昊,神色還是很平靜,道:“那不知道王大人到底想做什麼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