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言一出,在相國寺的數千書生竟忽的一齊靜了下來。
沒錯,現在王安仁的勢力遍布各地,十萬軍馬進入宋境之後點點散去,如今一個人都找不到,然而沒人敢小視打敗元昊鐵鷂子的伐世之軍。這個時候王安仁想要什麼官,豈不就是什麼官?然而沒有一個人敢這麼說出來,這麼一說,就顯得王安仁仗勢要官,盛氣淩人而又無比蠻橫奸詐。
吳昊聽了卻也不惱,之時搖著扇子輕輕笑道:“王大人不想要什麼官,他隻想要天下蒼生能過得更好,大宋江山能更加長久穩固。他其實更想讓範仲淹範公主持變法,司馬兄,你覺得,看王大人所做文章詩詞,當年所發之語,像是一個你口中以為的人麼?”
司馬光還是很平靜,隻是道:“在下沒有以為王大人是什麼人,隻是在下也不知道王大人曾經說過什麼?”
吳昊從高台上走了幾步,笑道:“為天地立心,為生民立命,為往聖繼絕學,為萬世開太平。”
一時間,數千書生更加寂靜,片刻後,才有紛紛耳語起來,整個相國寺顯得別樣紛雜。
司馬光的臉色也是微微動容,默然片刻,方又開口道:“在下如今,更想見王大人一麵了。”
忽然間,有書生抬頭驚呼,有兩杯茶竟然就那麼從半空中墜落下來,還不知道要砸在誰的頭上!
“想見我,容易的很啊。”
又一個清越的聲音從那兩杯茶後麵傳出,半空之中的茶盞被那一身白衣的人輕輕接住,風卷白袍,獵獵作響,如同天外飛仙降落時間,那人便帶著一臉無比溫和的笑容落在了高台上。
“不才王安仁,久仰司馬光之大名,廬山雲霧,可飲乎?”
那大相國寺裏的書生,便看著王安仁遞向司馬光的茶,又安靜了下來,這裏的人雖然來這挑戰,但是無非想博得一個好出路,如果能入了王安仁的法眼,那何嚐不是一個好出路?!隻是沒有想到王安仁看起來竟然如此的平易近人,更是一身書生打扮,年紀似乎還不到而立之年!
隻是更令眾人驚異的是,王安仁雖然伸出了手,司馬光卻還是很平靜,隻是望著王安仁,並不說話,也並不接茶。
王安仁望著司馬光隱約有些失望的眼神,忽然想起來他這句久仰說的很不好,隻是好在他也早知道司馬光這幾年會來應試,心中雖驚不亂,早有準備。
於是王安仁便又笑道:“司馬光,字君實,陝州夏縣人也。父池,天章閣待製。光生七歲,凜然如成人,聞講《左氏春秋》,愛之,退為家人講,即了其大指。自是手不釋書,至不知饑渴寒暑。群兒戲於庭,一兒登甕,足跌墨水中,眾皆棄去,光持石擊甕破之,水迸,兒得活。如此神童,又兼之好學深思,王某隻有些許詩詞小道,得聞這樣的國之棟梁,如何能不注意?何況尊父司馬大人更是一方能吏,真真切切造福百姓,像我這種隻能打打殺殺,吟詩作賦,就比不了了。”
司馬光聽著王安仁的話語,眼中的失望褪去,取而代之的,卻是些許激動,隻是臉上還能保持平靜,結果那杯茶,歉然道:“小子無知無禮,讓王大人見笑了,還望王大人……”
“王大人這個稱呼我可不敢當,我觀君實,再少經曆練,必宰相才也!”王安仁朗然一笑,道:“不用那麼多廢話,俗禮可免,君實來此,自然也是反對變法,既然我也來了,直接問我便可,不用吳昊攙和了。若是我不能暫且說服你,我便一直等到可以說服你的那天在去提議,如何?”
司馬光望著王安仁誠摯的笑,感到了一種莫名的溫暖,道聽途說王安仁沙場無情,詩詞鏗鏘,有聽說曾經屠滅一族,但是真正見麵,司馬光發現就算那些都是真的,這個人也的確有那麼一麵,卻還是很像一個溫和的書生而已。
一個很看得起他的書生!
隻是司馬光畢竟是司馬光,心中的堅持絲毫不會因為這麼一個人,這麼一件小事就會更改!
“那請問王大人,《莊子》有言,天地有大美而不言,四時有明法而不議,萬物有成理而不說。而天地千古在此,四時交替有序,萬物成理更是自有公論真理,同樣千古不變。王大人以為如何?”司馬光望著王安仁,目光之中透出一股自信的光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