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拈住王安仁刀鞘的時候,王安仁拔刀劃在他的掌心之上。速度之快,如晨曦的第一縷陽光籠罩大地,又如流水帶走光陰,如斯自然,他根本來不及躲避。街上的行人,甚至都沒有看到王安仁已出刀。
如斯快刀,似水無痕,就算拓跋機遇到,都是铩羽而歸。望著掌心的那道血痕,拓跋機心中隻有一個念頭,王安仁的武功,比傳說中還要可怕,到如今,能擋住這快刀的,難道隻有那修羅之刀和他師父的……
而王安仁才到了郭府門前,便見到裏麵急匆匆跑出一個人來,卻並非是張元,張元正悠然坐在中庭,跑到門口的,赫然是第一太監閻士良。
王安仁一怔,卻又笑道:“閻大人,聖上找我什麼事?急不急?”
閻士良慢條斯理道:“聖上的心意,我可不好揣摩。但急不急嘛,你說呢?”他是宮中第一太監,趙禎讓他親自來宣召,若是別的大臣早就立即起身,偏偏王安仁推三阻四。
他今日在廟堂上,公然對夏使宣戰,知道趙禎找他,多半和今日廟堂一事有關。這在別人眼中,可能是很嚴重的事情,但王安仁無愧於心,況且跟趙禎,若說過節,早就有了無數的過節,並不畏懼。
入了宮中,閻士良並不帶王安仁直入帝宮,反倒向廣聖宮的方向行去。
王安仁暗自納悶,心道廣聖宮附近,多是皇家林苑,妃嬪多數居在此處。趙禎到這裏,無非是寵幸妃子,那叫他王安仁來做什麼?
帶著困惑,王安仁已到了皇宮西北角的苑囿所在。前方林木蒼翠青鬱,繁花如錦,有小橋流水,修竹挺立。春風中,竹葉秀拔如蓄勢待發的箭,但在王安仁看來,總少了西北的幾分硬挺爽朗。
王安仁早些年身為殿前侍衛,對宮中的一切很是熟悉,見到那竹子,感慨道:“我記得以前,這裏並沒有什麼竹子的。多年不見,很多東西都不一樣了。”
他是有感而發,閻士良一笑道:“但很多事情還是沒有變的……”
這時二人上了一座小橋,小橋下有流水淙淙,甚為清冽。王安仁知道,這水是從皇宮外的金水河引來,用以灌溉宮中的花草樹木。清風朗朗,陡然間,“錚錚”數聲響,不遠處飄來了琴聲,比那清澈的流水還要淨明。
那琴聲一響,本是幽靜的苑囿中,更顯清幽。王安仁聽到那琴聲古意,依稀中,竟有似曾相識的感覺,微有動念。
閻士良已帶王安仁下了橋,轉過一條幽徑,等出了林子,前方豁然開朗,現出好大的一個花園,有百花迎春。
百花爭奇鬥豔,給慵懶的暮春帶來了無邊的春色。趙禎正坐在黃羅傘下,望著一個比百花加在一起還要嬌豔的女子。
女子撫琴,琴聲鳴亂,激蕩著王安仁跳動不休的心。
那風情、那琴聲、那韻律……
見到那女子的一刻,王安仁心頭微震,詫異想到,“彈琴的女子怎麼會是她?!”
王安仁聽到那女子的琴聲,見到那女子的風情,看到那女子的第一眼,幾乎以為那女子就是雲之君,可再仔細一看,王安仁立即發現自己判斷有誤,那女子並非雲之君,隻不過是容顏、風情有幾分相似罷了。
那琴聲漸漸旋急,如紅塵繁華,閻士良駐足不前,王安仁知趣的立在一旁,心中想到,“趙禎找我入宮,難道就是來聽琴?他既然在聽琴,說明心情並不差。”
可是他心情不差,又叫我來是做什麼呢?
王安仁正尋思間,琴聲陡然變得如銀瓶乍破,鐵騎突出,激昂高亢間,琴聲再轉,如一根銀絲拋到雲端,轉了幾轉,又變思愁幽情,冰泉冷澀。那調兒漸漸的輕了、緩了,轉而無聲,但那餘韻繞空,良久不絕。
王安仁聽那女子琴藝極佳,一時出神。聽有稀稀落落的掌聲傳來,扭頭望過去,見趙禎望向自己,王安仁上前幾步,施禮道:“臣王安仁,參見聖上。”
趙禎嘿然一笑道:“免禮。王安仁,你聽趙美人的琴技,比起雲之君如何?”那彈琴的女子已起身,煙視媚行到了趙禎身邊道:“官家,你又笑話奴家了。”女子的聲音軟軟,似天生帶有一種媚態,望著趙禎的眼眸中,滿是情意。
趙禎拉住了那女子的手,眼中也是溫情,顯然對那女子極為憐愛。
王安仁想起雲之君,心中也是一歎,他此時威望,本來已可以去接雲之君一試,隻是變法在即,一著不慎,他就會身敗名裂。朝堂的陰謀爭鬥,他還是要靠範仲淹多一點,自身卻很少有把握,隻能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