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守素明知王安仁會來,反起振奮之意。
無論夏軍、宋人,均把王安仁已看作天神一般,楊守素知道這般拉鋸作戰,不知何時才是盡頭,這才抱著和王安仁一決高下的念頭。擊潰王安仁後,西北再無可和他們抗衡之人。
等回了中軍帳,楊守素不待坐下,就有兵士前來稟告道:“中書令大人,沒藏訛旁前來請見。”
楊守素皺了下眉頭,前幾日元昊已有令送達,說讓沒藏訛旁過來協助楊守素作戰,可又說,沒藏訛旁有什麼需求,必須無條件的滿足。
楊守素身居高位已久,如何不知道這裏有削他兵權的意思?心中不悅,隻想著元昊這般吩咐,難道是真的對他心存猜忌?
等沒藏訛旁進來時,楊守素見其臉色平和,一時間看不清風向。又見沒藏訛龐一副小人得誌的臉孔,更是皺起眉頭。
沒藏訛旁畢竟掌控橫山多年,若說用兵,大可助力,可這個沒藏訛龐不過依仗妹妹沒藏氏得寵,就大搖大擺的旁若無人,實在讓楊守素看不過眼。沒藏訛旁帶沒藏訛龐前來,又是要做什麼?
沒藏訛龐似乎沒有看出楊守素的厭惡,反倒嬉皮笑臉的湊過來道:“中書令大人,小人有禮了。”
楊守素勉強一禮,轉向沒藏訛旁,有些冷淡道:“沒藏訛旁,兀卒有旨,讓老夫聽從你的吩咐……”
沒藏訛旁一笑,上前深施一禮,恭聲道:“中書令大人說笑了,兀卒有旨,讓在下協助中書令而已。小子何德何能,敢來吩咐大人呢?”
野利斬天一旁坐著,也不起身,更不招呼,臉色漠漠。他對所有人,似乎都是一個態度。
楊守素心中卻舒服了點,捋須道:“般若望過謙了。這總是兀卒的吩咐……”
沒藏訛旁斜睨了野利斬天一眼,微笑道:“兀卒也是想大人和小子齊心協力罷了,至於誰來指揮,又有什麼區別呢?”不待說完沒藏訛龐一旁大咧咧道:“中書令大人,你讓我吃喝嫖賭,我還在行,你讓我領軍的話,那真的太為難我了。實話實說吧,我這次來,根本沒有想著領軍,你給我安排個輕鬆的活兒吧。”
楊守素心道,“眼下兩軍正在交戰,有什麼活兒輕鬆?你若圖輕鬆,何必前來這裏呢?”正猶豫間,沒藏訛旁道:“中書令大人,我前來途中就已想了許久,種世衡雖被圍困多時,王安仁來救,卻不會強攻!”
楊守素微凜,反問道:“那依沒藏大人之意,王安仁會如何解救細腰城呢?”
沒藏訛旁一字字道:“我想王安仁必想斷我糧道,截我後路,逼我等撤兵!”
楊守素眼中厲芒一現,沉默良久才道:“此招若使出,隻怕我等雖有騎兵十數萬,也可能一朝崩潰!”
夏軍出兵鉗擊鎮戎軍,勢如破竹,宋軍難以抵抗。雖宋軍幾次傳令都是避其鋒銳、擊其惰歸,但真正實施的人,沒有一個!
無論葛懷敏還是任福,均被誘敵之計吸引,被暫時的取勝衝昏了頭腦,一步步的進入夏軍的包圍圈中。
可王安仁不是葛懷敏,也不是任福!宋軍若真有一個能堅決執行正確策略的人,那無疑就是王安仁!也隻有王安仁的手下,才會完全信服的聽從王安仁的命令。
夏軍擄掠宋境,但如今野外糧食已盡,十數萬大軍的糧草,統統需要從細腰城西北的鼓陽城輸送,如果鼓陽城被破,夏軍不攻自敗。
中軍帳內沉寂片刻,沒藏訛旁突然道:“鼓陽城和我軍勝敗息息相關,中書令大人若不嫌棄的話,小子和沒藏大人請令,立即出發,前往鎮守鼓陽城,不知道大人意下如何?”
楊守素內心鬆了口氣,暗想:“沒藏訛旁這般說,看兀卒的意思,就不是要削我兵權。這個沒藏訛旁,畢竟還是以大局為重。”
鼓陽城極為重要,楊守素久經陣仗,豈會不防?他早派重兵把守那裏,隻怕王安仁攻打,聞沒藏訛旁主動請纓,正合心意,心想沒藏訛旁做不了事,但有沒藏訛旁約束和鎮守在鼓陽城,那我後顧無憂了!當下道:“那有勞沒藏訛旁……和沒藏大人了。”
沒藏訛旁謙遜幾句,向楊守素請了令牌,也不耽擱,和沒藏訛旁趁夜出發,直奔鼓陽城。
楊守素沒想到沒藏訛旁這般好打法,一時間難免有些疑惑。扭頭望向了野利斬天,見他眉頭也是鎖起來,不知道在想著什麼。
入夜時分,楊守素很有些疲倦,但心憂戰事,輾轉反側,始終難以入眠。深夜時分,他倦意湧上,這才沉沉睡去。
可才一深睡,夢中就聽到驚天動地的鼓聲傳來。楊守素一怔,翻身坐起,有侍衛衝進帳篷,叫道:“大人,有敵來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