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安仁睜開了眼,知道是牢房,卻還在想著夢境。之君對他說話了,那個念頭讓他顫栗不已,他多希望那不是個夢!不知許久,思緒漸漸回轉,王安仁皺了下眉頭,開始考慮眼下的處境。
他在哪裏?郭逵、袁鈞他們如何了?
他對自己並沒有擔心,反倒牽掛著兄弟和手下的性命。他記得了發生過的一切,衛慕山風帶他去見郭逵,但那裏有人伏擊。這麼說,衛慕山風是騙他過去了。
出槍刺他那人他認識,就是沒藏訛旁,而最後和拚了一擊的人是拓跋機。他驀地開始發昏,終於不支倒地。想到這裏,王安仁抬抬手足,聽到“當啷”響聲,才發現原來手腳已被鐵鏈鎖住。
他出奇的虛弱,甚至抬手抬腳都是軟弱無力……
王安仁又皺了下眉頭,暗自琢磨道:“我的氣力哪裏去了?難道說中了他們的暗算?他們夏人早應該恨我入骨,如果擒了我,應該一刀就砍了,為何還要把我關起來?”正皺眉間,聽到牢房中響,有獄卒走進來,手中端過托盤,托盤上放著一碗白飯,還有些青菜。
那獄卒見王安仁醒來,也不說話,就將那飯菜遞進了牢房內,轉身離去。
王安仁看了那飯菜半晌,才覺得餓得難受,心道:“方才那獄卒是夏軍的服飾,這麼說我已成為夏軍的階下之囚?他們給我飯吃,就是不想我死,他們擒住我,想讓我學劉平一樣投降元昊嗎?嘿嘿,元昊和我雖是兩個世界的人,但他應該懂我的,他知道我根本不會降,既然如此,他們還什麼打算呢?”
起身踉蹌的走到那飯菜旁,王安仁緩慢的咀嚼飯菜,總是想不明白。終於放棄去想,王安仁又坐回到原地。心中難免牽掛,不知道郭逵現在如何了?隻要郭逵沒事,他就算被抓,也是無妨。
如是過了幾日,獄卒總是沉默前來,送飯送菜,收拾便溺的瓦罐。王安仁有幾次想開口詢問,轉念一想,這種獄卒,奉命行事罷了,還能知道什麼呢?元昊擒了他,總不至於關他到老,遲早會見一麵。
這一日,到了用飯時間,可獄卒卻沒有前來。王安仁稍有奇怪,又等了許久,牢門打開,有幾人走了進來,為首一人到了王安仁麵前,趾高氣揚道:“王安仁,起身了!”
王安仁望見那人,臉上突然露出古怪的表情。前來這人,他竟是認識的。
那人少了隻耳朵,神色浮誇,本叫做馬征。當初好水川之戰後,王安仁潛入興慶府,心傷王珪等人為國盡忠,在太白居曾擊殺夏軍禦圍內六班直的好手毛奴狼生,這個當日的賬房先生馬征諂媚討好毛奴狼生,也被王安仁削了耳朵。
不想多年後,王安仁和他在此再見。
馬征望著王安仁,忍不住的摸了下耳朵,神色恨恨道:“王安仁,你也有今天嗎?”看起來要手按刀柄砍了王安仁。
旁邊有個獄卒問,“馬隊長,聽說你的耳朵,當年就是被王安仁砍的?”
馬征忿忿然盯著王安仁道:“你還記得當年的事情吧?”
王安仁笑笑,說道:“記得又如何?你現在敢砍我的耳朵不成?”
馬征大怒,才要拔刀,被身邊人一把按住道:“馬隊長,我們奉命行事,上麵讓我們把王安仁完好的帶過去,他少點什麼,我們不好交代。”馬征身後幾人均是神色緊張,但對馬征好像也有些尊敬。看來這幾年來,馬征倒在六班直內混得不錯。
馬征冷哼一聲,擺擺手道:“帶他走。”
有人開了牢房,押王安仁出來。王安仁渾身酸軟,根本使不出氣力,也不知道這些人要帶他去哪裏。可既為魚肉,他也不做無謂的反抗。等出了牢房後,王安仁瞥見遠遠處有金頂琉璃,微微一怔。
這裏他曾見過。
當初他為了刺殺元昊,在興慶府的王宮曾留過幾個月,對於王宮的地形,也是頗為清楚。這牢獄竟是設在元昊的王宮內,而他此刻,就在王宮。
馬征幾人押著王安仁,過假山,穿亭台,繞過花圃,遠見花開滿樹處有飛簷斜逸,樓閣現出,王安仁心頭一震,記得那裏就是丹鳳閣。
馬征等人為何要帶王安仁到了這裏?
丹鳳閣?那不是興平公主住的地方嗎?
王安仁滿腹疑惑時,馬征已為王安仁開了鐐銬,惡狠狠道:“現在,你上樓,去見飛天娘娘。你莫要想跑,我現在不能殺你,可你敢跑,我的刀就說不準落在你腦袋上了。”
王安仁哂然一笑,看起來根本沒有將馬征放在心上,心中隻是想,“元昊費盡辛苦抓了我,總不至於……是隻想讓我見興平一麵?元昊到底藏著什麼惡毒的心思呢?”他左思右想,想不到元昊究竟有什麼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