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在外活動的空隙,文競瀏覽了這家科研所。
這是一座佇立在遠郊的奇特建築,整體呈橢圓形,外層為玻璃幕,從遠處看就像一顆晶瑩剔透的鳥蛋。主體建築共三層,一樓為接待和體檢中心,二樓為科研人員的辦公室,三樓為實驗中心和展廳。
越往上樓道裏越安靜,到了三樓,隻能聽到高科技儀器運行中輕微的摩擦和碰撞。這樣的安靜,使得他不得不盡量放輕腳步,甚至不敢大口呼吸。
忽然,文競的手機響了,是娟子。文競走到一處角落按下接聽鍵,壓低聲音問:“娟子,有事嗎?”娟子的聲音似乎永遠都這般緩急適度、甘若清泉:“今天周六,你還在上課呀?怎麼聲音這樣小?”文競環顧四周,依然輕聲低語:“我這會兒在應聘,回頭再打給你。”
“就一句話。”娟子緊緊揪住他的話尾,“我媽把報亭給租出去了,既然你在外麵,能不能順帶幫我找件事做?”文競撫慰道:“你現在需要好好休息,工作的事以後再說。”“我一個人待在家裏無聊死了。再說,下一階段的手術還要花錢呢。”“錢的事我會想辦法。”“你還是個學生,能有什麼辦法?”
“你就不要問了。”停頓了片刻,再次開口,文競的聲音稍稍抬高了一些,“娟子,這兩天你留意一下,如果有科研所的人打電話,就讓他們直接過去找你。如果沒有就算了。”“是你應聘的那家單位嗎?他們找我幹嗎?”娟子似乎從中品出了什麼,“你把話說清楚啊。”“好了,我這邊還有事,明天再去看你。”文競掛了電話,卻發現自己不知不覺走到一扇門前。
這扇門在三樓通往四樓天台的拐角處,是虛掩著的,文競隨手一扳門就打開了。抬眼望去,先看到一片網狀的鋼架結構——那是整座建築穹頂的支撐架。跨上台階,發現天台建有兩間低矮的小屋,窗子很小,而且裝著茶色玻璃,大概用來盛放各類雜物。
文競吸了吸鼻子,他嗅到一股類似於消毒水的氣味,氣味是從小屋散發出來的,側耳細聽,屋裏好像還有人走動。他不由自主靠過去,在其中一間小屋的窗戶前停下來,貼著玻璃往裏探看。裏麵光線很暗,什麼都看不清。正打算離開,忽然玻璃上出現一張發白的臉。那人的鼻尖和他抵在一起,灰褐色的眼睛瞪得老大,嘴角卻帶著詭異的笑。
文競本能地後退兩步,就在此刻,一隻冰涼的手壓在了他的左肩上。驚駭之下,文競差點叫出聲來,轉頭一看原來是張坊。“嚇死我了!”文競撫了撫幾乎麻痹的心髒,“你怎麼在這兒?”“一台設備有點問題,我被分到下一組了。我在樓道裏看到你,叫你兩聲沒理我,所以就跟上來了。”張坊頗為好奇地朝窗戶裏探望,“嘿,你剛才在看什麼?”
“我剛才看到……”當文競把注意力重新放回窗玻璃的時候,赫然發現那張人臉換成了自己和張坊,因此他卡殼了。是不是由於疲勞和緊張出現了幻覺?文競揉了揉發澀的眼睛,他昨晚的確一夜沒睡好。
張坊沒有注意到對方的神色,也不再追究適才的疑竇,因為他有了新的話題。“你小子還真能裝啊!”他扳過文競的肩膀,“什麼時候談的女朋友?發展到什麼程度?老實交代!”文競還想著那張臉,回答得心不在焉:“什麼啊,別聽人瞎說。”“得了吧,打電話我都聽到了,在我跟前還藏著掖著,真不夠意思!”張坊搡了他一把。
文競瞞哄不過隻好承認:“我們隻是普通朋友,不是你想的那樣。”“行啦。”張坊眨了下眼睛,“契約上都留了人家的電話,還普通朋友。”文競正斟酌著要不要坦白相告,張坊卻又換了話題:“跟你說正經的。參加這種實驗總歸不算體麵,所以一定要記著保密。宿舍那幫闊公子表麵上躍躍欲試,其實隻為好玩兒,也隻有咱們兩個窮光蛋敢於付諸實際行動。”
文競點頭:“我知道。”這時,有工作人員喊他們倆的名字。見二人從四樓下去,那人臉色頗為不悅,而且帶有一點點張皇,仿佛碰觸了他們的大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