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幽黑暗中,一顆耀眼的珍珠緩緩吐露光芒,靜靜的劃破了夜霧,幾滴晨露兀自掛在葉尖,而那晨光,便被這露珠深藏其間,一花一世界,一葉一菩提,大致便是如此罷。
此刻在夜家的院落裏,有一道身影正在全神貫注的進行著鍛煉。這是夜溯墨每天的必修課,在被送往王城做質子的時光裏,他深刻的明白,要活下去,沒有玄術那麼就要有強健的體魄來自保。
他拿起邊上石桌上的布巾擦了擦汗,望著那輪初升的朝陽。一晃半個月過去了,這半個月來夜家除了那些曾經蒙受他照顧的家仆和夜溯璃之外,隻有夜嶽遜來看了他一次,然而經過卻也沒有什麼特別,隻是客套了兩句,不冷不熱,麵對夜溯墨這沉靜的氣息,夜嶽遜深感無趣便不耐煩的走了,實則在內心深處,竟是隱隱有些恐懼,隻是他未曾承認。
夜溯墨倒也落得清閑,每日飯菜都有仆人送到房間,不用和那群人一起進餐,這生活也沒什麼煩心的。
忽然,夜溯墨眼前一暗,一對柔荑附在眼上,伴隨著略帶俏皮的聲音:“猜猜我是誰!”
夜溯墨暖暖的笑了笑,抓住附在右眼上的那隻手,寵溺道:“除了我的寶貝妹妹,還能有誰?”回頭,正是那夜溯璃。
“哥!你討厭,就不能配合一下麼!”夜溯璃嘟著嘴,咬牙切齒的捶在夜溯墨的肩上。
夜溯墨不甘示弱,抓住她的手腕,一個起身站到她的背後,悄悄的撓了撓她的脖子。伴隨著一聲驚呼,二人嬉笑打鬧了起來。
胡鬧片刻,氣氛忽然變得有些沉默,夜溯璃低下頭,沉吟了片刻:“哥。”
夜溯墨極少見到夜溯璃這番鄭重,急忙問道:“怎麼了?”
“明天,我要去司玄院了。”夜溯璃的語氣中略帶不舍。
“哦。是呢,快到開學的時節了呢。”夜溯墨抬起頭看了看身邊那顆參天古木,上麵已經長出嫩芽,幾隻蝴蝶正在其上徘徊,春意已深,也是司玄院每年的開院時節了。
“不過這一次,我和那個人談了條件。”夜溯璃講到那個人的時候,語氣明顯一冷,那個人指的,自然是她的父親,也是夜溯墨的父親,夜嶽遜。
“他答應我,會辦理手續,讓你也去司玄院學習!”夜溯璃講到這,高興的望著夜溯墨,雙手在胸前一合,微微側過身子,望著夜溯墨。
“真的嗎,這樣,我就可以繼續陪著你了,你這個傻丫頭。”夜溯墨自然知道談判的過程,無非就是威脅夜嶽遜,不讓自己去司玄院,她就不再修煉玄術。
為人父者,到這個地步,已是失格至極,然而為族長者,這卻不得不承認是一名合格的家主。
“嗯,不過要過幾天,所以我們不能一起出發,要等手續辦下來,你才能前往泠羽城。”夜溯璃低下頭,微微甩動了幾下小腦袋,表現出一副不滿的樣子。
夜溯墨伸出手,溫柔的摸了摸夜溯璃的腦袋,“傻丫頭,等幾天都等不及了嗎,我們分開了十年不是都等過來了,你修煉幾天我便到了。”
夜溯璃嘻嘻一笑,也不再提,又忙著向哥哥撒嬌了,抓緊這最後一天時間感受至親的溫暖……
……
“六小姐走了。”趙伯輕輕扣了扣夜溯墨的房門如是說道。“我知道了,趙伯你去忙吧。”夜溯墨淡淡的聲音中,聽不出不舍,也聽不出悲傷,隻是這般淡淡的,仿佛在陳述事實。
趙伯,也是夜家資曆比較老的仆人,當年很疼愛夜溯墨和夜溯璃,直到夜溯璃被發掘,因為他照顧夜溯璃很久,這才跟著水漲船高,慢慢的開始向家族管事靠近。
“看來,再過幾日,我也要出發了呢。見麵?見或不見,並無區別,總會再見的。”夜溯墨淡然的看著手中的《玄清經》,口中喃喃自語。
……
雄渾的鍾聲震散了昏睡的晨霧,末凝城還沒從睡夢中醒來,而有的人卻早已收拾好了行囊。
夜府門前,兩輛馬車正整裝待發,車身上刻著夜家的族徽,那隻展翅欲飛的鳳凰渾身正冒著熾熱的火焰,眼神睥睨天下,仿佛隨時可以從圖中飛出翱翔九天。
後麵一輛馬車上裝滿了行李,而夜溯墨正在前麵那輛馬車邊,他對著門口送別的仆人認真的道別,是的,隻有夜府的仆人,沒有一個夜家的子弟,更不用說夜嶽遜,他深深的望了眼父親所居的那幢樓,對著仆人拱了拱手,轉身向馬車走去。
“駕!”伴隨著車夫的一聲輕喝,馬車緩緩的動了,夜溯墨掀起車簾又看了一眼夜府的大門,古井無波的眼神深處,仿佛透著一絲倔強。
這次隨著夜溯墨前去的隻有一位管家,兩位雜役和四個護衛,對於夜家這種沒落的世家來說依然算是窮酸的排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