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輕的崔太醫遲疑片刻,說道:“依照於姑娘目前的情況,是不益墮胎的,如果皇上非要這麼做的話,微臣可以盡量保她無恙……。”

月熙沒有出聲,靜靜地站了很久很久,似乎忘了叫崔太醫起身。

直到崔太醫覺得自己的膝蓋有些酸軟,才小心翼翼的喚了聲:“皇上……”

沒有聽到月熙的回應,崔太醫不禁抬眼望去,此時月熙正一臉淡漠,可是雙唇卻緊緊地抿著,繃緊的下巴隱隱有些顫抖,眼神中似乎在掙紮著什麼。

終於,他似乎長歎息了聲,無力的道:“還是……算了吧。”

既然會令她受傷,那麼還是算了吧……

無論如何,他不想看到她受傷。不想看到她傷心。因為對她的寵溺與不忍,他看著她肚子裏的孩子一天天長大,也許他月熙是個弑父奪位無情無義之人,然而,又有誰知道,在他清冷的背後,保留了那一處溫柔之地,柔地隻容得下她一個人。

他無奈的搖了搖頭,眉宇間盛著說不盡的愁傷。

崔太醫呆呆地望著他離去的身影,他從來沒有見過這個溫和如春風般的皇上有過像剛才那樣迷茫痛苦的樣子。

不論他曾是太子的時候,還是做了皇帝的現在,他給人的感覺一直都是外表平和,內裏堅韌,而且就衝他的手段來說,皇宮中的人,無不對他又敬又懼。何曾見過他露出剛才那副模樣?

崔太醫苦笑著搖搖頭,不去想那些事。對他來說,主子說什麼他們這些做臣子的就該服從,而不是懷疑或者好奇。在皇宮裏,往往因為好奇丟了性命的人多不勝數。

他起身,拍了拍膝蓋上的灰,剛直起身子,就見到月魄走了進來。

“王爺?”他驚訝不已,今天是什麼日子,怎麼大人物一個接一個的光臨太醫院?

月魄淡淡地點頭,走到他麵前,拍了拍他的肩膀,低聲道:“本王需要你為我辦件事……”

崔太醫聽完月魄的要求,駭然變色!

金碧輝煌的皇宮在陽光下流光溢彩,熠熠生輝。可是在這繁華富麗的背後,又隱藏著多少不為人知的黑暗。

金牆紅瓦,雕欄玉砌,磅礴大氣,巍峨莊重……

幾乎所有美好的形容詞都不足以形容這華麗的皇宮。

而於魅兒,也從來沒有想過,在這樣的金絲籠裏,她會留下一生都難以磨滅的痛!

月熙一身明黃龍袍,金冠束發,俊美無匹。舉手投足間,盡顯尊貴。

他此時正端坐在寬大的書桌後,聚精會神的批閱著奏折。

月魄沒有經過通傳就這樣走了進來,他的腳步落地無聲,靜靜地踩在上好的羊毛地毯上更加細不可聞。

然而月熙卻似乎早已察覺到了他的到來,頭也不抬的問道:“皇甫傾又攻下了哪裏?”

望著龍椅上神色倦怠的月熙,月魄微仰著頭靜靜地看著。神色似乎帶著一絲解脫,一絲內疚,一份自嘲,一份絕然。

“我命人給魅兒準備了一份墮胎藥。”

他平靜地說道。

月熙手中的筆應聲而斷,他驚愕的看著他。

月魄高昂著頭,平淡的訴說著:“這不是你一直想做的麼?現在我為你做了,從此以後,她除了一顆心,其他什麼也不屬於皇甫傾了……”

“你竟然敢傷害她?她若有任何閃失,我要你拿命來抵償!”

月熙騰起身一掌揮了過去,心中的憤怒與痛楚如同海水般鋪天蓋地壓了過來,他幾乎沒有絲毫猶豫,直接掠過月魄,迅速衝出書房,向著於魅兒所在的宮殿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