洋和大氣層是‘存放’廢料和廢氣的‘汙水池’、‘汙氣桶’,容量無限。隻是後來才
發現,‘汙水池’和‘汙氣桶’裏的東西不斷增加,直至它們再也無法容納。”
“難道人們不可以停止他們開始的方式嗎?”約翰遜問道,“人們不要死,人們不
要把水、空氣和食物都用完、耗盡,人們也不要把鳥、魚和動物都斬盡殺絕。”
“但隻要人們能從這些事情中得到樂趣,或者能從中贏利。那麼,他們還會照樣子
一直做下去。問題在於,從事汙染活動可以賺錢,而停止汙染行為則要花錢——花好多
好多的錢。任何一個人停止汙染活動並不解決問題,他隻會使自己破產。這就是那個名
叫格雷特-哈丁所說的‘平民百姓的悲劇’。”
“以人們分享一個牧草地為例吧。在牧草地裏,每個人原先要放牧多少牲畜就可放
牧多少。但假如把太多的牛放到這片牧草地上,牧草地就不能提供足夠的草給牲畜吃,
這樣一來,牧草地遭到毀壞,沒有一個人可以在它上麵放牧。在牧草地上增加一兩頭或
者三頭牲畜不會損壞牧草地本身,但個人的贏利卻得到了增加。因此,每個放牧人的理
性行為選擇就是增加他的放牧牲畜,因為在他看來,他個人這樣做對牧草地的影響十分
微小,而同時他個人的收益卻得到了可觀的長進。我們這個世界就是這樣運轉的。”
“政府怎麼辦呢?難道政府不應該想想群體的利益嗎?”
“政府當然應該。60年代和70年代的一段時間裏,政府確實為此做了一些事情,情
況因而得到了改善。但政府和人民並不是一回事。政府更關注的是各行各業的經濟、大
公司的效益,和它屬下的政府機構。相比之下,主張全社會利益的人,無論在闡述他們
的觀點上,還是在財力資源上,都難以與特殊利益集團相抗衡。何況,長期以來,人們
並不願意為了將來的好處而暫時推遲現在的享受。要知道,全社會利益是一個抽象的概
念,且沒有突出的中心;相對而言,賺取利潤或者避免損失則是更具體、更明確的目
標。”
“不,”公爵繼續滔滔不絕地說下去,還大聲笑了笑,“我想起著名不可知論者賴
爾夫-G-英格索爾對原教旨主義牧師的一次答複。牧師巧妙地問不可知論者,假如他
是上帝的話,他將怎樣改進這個世界。‘這個嘛,’英格索爾回答說,‘我要讓大家身
體健康起來,而不是去染上疾病。’因此我在想,我們要等到能夠從汙染消除方麵贏利
的時候,才可能解決汙染這個問題。”
他們倆人把目光從河麵上的火光,移到那老頭兒做的一個雕塑身上。這個雕塑作品
是用漂流木和汽車部件等材料拚製而成的。它站立在河邊,活像一個上了十字架的機器
人。
他們倆人又一次坐在羅傑洛醫生的辦公室裏。她像個女神,坐在她辦公桌做成的聖
壇邊,主持著這次“神聖”的談話;他像個女神崇拜者,虔誠地坐在桌邊的一張椅子上。
她手上一邊轉弄著一隻細長的信封開啟刀,一邊仔細地察看他的臉。她對約翰遜說:
“林德納醫生報告了一個病例,在處理一個病人時,他通過先進入病人幻覺,然後再說
服病人邏輯有謬誤的方法,醫治好了那位病人。這個病例後來在醫學界不脛而走,廣為
人知。”
“但我早已知道自己幻覺的謬誤了。”約翰遜說。
“確實是這樣,而且,你僅僅是想要擺脫這些幻覺。假如我就這樣告訴你:忘了它
們,繼續你的生活,接受這樣一個事實——你有輕度的幻覺症,它不會對你有多大的傷
害,那你會怎麼樣?”
“這一點我能做到,”約翰遜說,“但我怎麼對待我的幻象呢?更要緊的是,我怎
麼處理我的內疚感呢?”
“你為什麼要感到內疚呢?你心裏明白,你並不來自未來。”
“當然,這種可能性微乎其微。”約翰遜說。
“但這仍然是一種可能?”
“可不是嗎?”
“當然是的。但是,其他各種幻覺的基礎也是建立在這種很小很小的可能性上的。
問題是,當我們據此行動時,我們就會遇到不少不一致的地方。”
“我的幻覺不存在不一致的地方。這是不可能的。一個人麵臨那麼多的問題,他能
做些什麼呢?汙染問題無處不存在,一個人能起什麼重要的作用?”
“假如每個人都這樣想的話,那麼什麼也做不成了。”
“一切與個人無關的謬論對‘平民百姓的悲劇’的理論做了很好的補充,”約翰遜
說,“但我聽說過一種叫做催化劑的東西,那是一種使化學反應變成可能但自己又不參
加反應的物質。當催化劑在場時,反應便能進行;當沒有它時,什麼也不發生。也許,
人們生活中也存在著相類似的情況。也許,許多情況下,隻需要一個人來帶個頭,來推
動一下,來產生一定的作用。當然,認為我自己是那種人是很可笑的,但是,知道事情
將變得多麼糟糕,或者說存在著我知道它們未來結局的可能,便意味著假如我不采取什
麼行動的話,我肯定會感到內疚。”
“你知道,你的情形使我想起了什麼嗎?‘上帝如此厚愛這個世界,所以他獻出了
他唯一的一個兒子……’”
“你認為,我有基督救世主的心理情結?”
“你在為人類的罪惡而忍受痛苦。”她冷淡地回答說。
“不是有意識的,”約翰遜說,“我並沒有把自己看成基督。我隻是個深受煎熬的
可憐蟲,陷入在並非自己造成的心理困境之中。而且,我極想從中解脫出來。”
“‘啊,上帝,如果這是你的意願,就讓這些東西離開我吧’。”她說。
“我決沒有任何特殊的感覺,”約翰遜說,“除非是我有一種幻象的感覺,但我沒
什麼神聖的感覺。我並不感到自己像是上帝的兒子,或者是人類的兒子。但是,一個人
看到這個世界現在這種糟糕的情況,怎麼可以不感到內疚不安呢?”
“一定程度的內疚是心理健康的表現,”羅傑洛醫生對約翰遜說,“因為它會防止
我們去犯罪。這是社會教我們怎樣做好公民的方式,也是我們父母教我們怎樣做好人的
方式。一個沒有內疚感的人是一個喪失人性的人。隻有當我們沒必要地感到內疚,或者
過分地感到內疚時,這時才會發生神經官能症。對那些並非由你造成的糟糕情形,而且
又對它們無能為力時,一個人感到內疚的話,那就是沒有必要的,或者說是多餘的。”
“謝謝你的解釋,”約翰遜說,“隻是它還不夠。”
“我不喜歡推薦過激的措施,”羅傑洛醫生說,“不過這是一個很特殊的病例。你
很焦急,而我又沒有那麼多的時間來投入到這個病例之中。這類病例本該需要更多的時
間進行討論和分析,但我倆都做不到這一點。不過,有報道說,采取電休克或者化學休
克等無知覺性手段可以成功地治療你這種病。”
“這些方法有效嗎?”約翰遜輕聲地問。
“有效的可能性較大。”她說,並仔細地察看了他的臉。約翰遜做了一個深呼吸後
說:“我想就照你的建議進行治療。”
“你必須在這些紙上簽字,授權書,也許還有委托書。”
“我會簽的。”
“你要理解這一點,治療之後,你也許不再是原先那個你了。”
“表現在什麼地方呢?”
“通常情況下,我們不是這樣說的,但簡單說來,現在這樣的你以後將不再存在。”
“我將是怎樣的一種人呢?”
她盯著他看了一會兒,仿佛她現在眼中的他不是病人,而是一個普通人。“你是一
個善良、愛思考的人,富有理智,責任性強,又善於傾聽別人的意見。你是一個大好人,
也許隻是過於想做好事而已,這實際上是一種很好的現象。假如世界上多一點像你這樣
的人,這個世界就會變得更好了。傳說查理-卓別林去找一個精神病專家治療他的心理
毛病,但那個精神病醫生拒絕為卓別林治療,因為他擔心,治療好了卓別林的神經官能
症後,這位著名演員的藝術潛在創作動力將受到損傷和破壞。你知道嗎,如果我幫你治
好了你的病,我也許會感到內疚?”
“如果我是你所描寫的那種人的話,”約翰遜慢慢地說,“我也許有能力對付汙染
問題。假如我真的能就汙染問題做些什麼的話……”
“你怎麼知道你不能?”
“它看上去是那麼……”他歎了口氣,“……難以解決。”
“還有另一種可能。”她似乎有點猶豫,仿佛不想要給他任何虛假的希望,“在你
失去記憶力之前,肯定有知道你的人。此外,肯定還存在著許多記錄:社會保險記錄、
信用卡記錄、出生記錄、學校成績記錄。我們在這個世界上生活,總是在紙上留下我們
的蹤跡,就如同蝸牛爬行時留下……假如你能夠發現一些東西,肯定或者否定你口袋裏
那張留言條上寫的東西……”
“對啊,”約翰遜說,並抬起了頭,“我能做這事,假如我知道的話,那就會有幫
助的,可不是嗎。”他說著突然站起身來,仿佛他一下子想起了什麼事情,“醫生,我
現在必須走了,去找一個人。你能跟公爵,就是範恩斯醫生聯係上嗎?叫他到你這辦公
室裏來——你午餐的時候有空嗎?”
“是的,但我不知道……”
“午餐時間離現在還有兩小時。如果你找不到他,我會想辦法把他找到的——謝謝
你的耐心!”
她抬頭朝他看了看,顯然感到很驚訝。這個辦公室裏的談話,原先是由她主持負責
的,但現在,這個控製權完全被奪走了。所以,麵對這改變了的局麵,她點了點頭,表
示接受約翰遜獨立自主的行動。
約翰遜回到羅傑洛辦公室時,他的身邊跟著一位女士。這位女士穿著一套講究的服
裝,頭發金黃,臉色冷漠,一副迷惑不解的樣子。羅傑洛醫生坐在辦公桌旁,但她的雙
眼則注視著牆邊的一張長沙發,因為沙發上坐著公爵。公爵今天的模樣大不一樣。他修
了麵、梳了頭、穿上了一套幹淨的西裝,看上去極像他以前做醫生時的那副樣子。他帶
著歉意朝約翰遜做了個鬼臉。“我不能讓羅傑洛看見我那流浪乞丐漢的模樣。但我注意
到,你身邊有一位女士……”
“這是弗朗西絲-米勒,她說她曾經認識我。”
“這是在搞些什麼啊?”米勒大聲問道。然後,她轉過身對約翰遜說:“昨晚你沒
來看我。”
“我想,來看你隻會給你帶來痛苦。此外,昨晚我全給自己的問題困擾了,所以就
無暇顧及到你的問題了。”
“所以,我走出會議廳時,你就一把抓住我。然後,就這樣……把我拉上樓梯。”
她繼續說道。
“他需要你。”羅傑洛醫生說。
聽到這句話後,米勒臉上的表情開始從憤怒轉成關注。
“他是個心緒很煩惱的人。”精神分析醫生說。
“發生了什麼事情?”米勒轉身問約翰遜。
“我自己也需要把它搞清楚,”約翰遜口氣堅定地說,“我們倆人一起做了什麼
事?”
米勒看了看坐在辦公桌後麵那位充滿活力的女人,然後又朝那位坐在沙發上的白發
小個子男人瞧了一眼。男人向她點頭作笑,女人雙眼盯著她看。“你要他們都知道我們
一起做的事嗎?”米勒問約翰遜。
“我們昨天在樓下外麵的廣場上見麵時,你說,‘為了紀念我們一起做的事情。’
這可不是你描述個人經曆的方式吧?”
“不是,”她回答說,並朝他的臉上上下下地看了一遍,“那樣會給你造成許多問
題和麻煩的。”
“這種問題和麻煩肯定要比我現在的困擾要好,”約翰遜說,“我想,我是發瘋
了。”
“噢,沒有,”米勒說,“你沒有發瘋。你隻是……”她又停了下來。
“我們一起做了什麼?”
“我們製止了第三次世界大戰的爆發,”她說,“是你,我,和一個名叫湯姆-洛
根的人一起幹的。”
羅傑洛醫生的辦公室裏曾有許多病人說出各種各樣稀奇古怪的事情,其中許多是內
心秘密的事情,但米勒說的事情之意義重大,使羅傑洛醫生聽後不知如何反應為好。顯
然,米勒說的事情在內涵和外延上超過羅傑洛醫生以前從病人中聽到的任何其他事情。
因此,她的辦公室裏一下子靜無聲息。
公爵打破了沉靜。“約翰遜,我的老朋友,你沒有發瘋,但你也許有更嚴重的問
題。”
約翰遜撇撇嘴笑了笑,好像他辨析出了公爵話裏的真實意思。“我要做什麼樣的堂
吉訶德?是發瘋的那個,還是有理智的那個?”
“你準備把這裏發生的事情告訴給我聽嗎?”米勒質問般地問約翰遜。
“過幾分鍾後告訴你,”約翰遜回答說,“我將與你一起去一個安靜的地方,我們
在那裏好好談談。我會把我所知道的一切都告訴你。實際上,也沒有多少東西,因為我
所能記住的隻是兩三天之內的事情。我們之間的關係決不可能像以前曾經有過的那種關
係。假如我們曾經很親密過”——她聽到這句話先是低下頭看地板,然後再抬起頭深情
地望著他的雙眼——“我對這種關係不敢抱任何希望。事實上,我連想像一下這種關係
都覺得困難。不過,就如你已經回答並可能還將回答我的許多問題一樣,我也可以回答
你的問題。”
“我們能夠把我們的關係變成以前的那種程度。”她以強硬而又堅信的口氣說。
“我喜歡你,”他以讚賞的口吻對她說,“你是一個有信念又有才華和成就的女人。
但我現在必須做一些事情,恐怕這些事情將把我們好不容易重新建立起來的有限關係給
破壞掉。”
“不,不會的。”她說。
約翰遜沒有同米勒再說下去,而是轉過身對公爵說:“羅傑洛醫生提及解決汙染問
題時,我腦中突然出現了一個幻象,看見這個世界不再胡亂地浪費東西了。我看見的東
西和你說的東西都開始變得清晰起來。”
“什麼樣的東西?”公爵問,“我當然沒有想做殉道者的打算,我也不是那種為人
們提供幫助的人。”
“噢,你是的,”約翰遜說,“你隻是裝作不是罷了,可你就是你,假裝不是是行
不通的。”
“這正是我一直在對你說的,謝爾維,”羅傑洛醫生對公爵說,“世界上任何假裝
的東西,對一個剛認識你幾天的人也不起作用。”
“你曾經幫過我,你也曾經幫過羅傑洛醫生。你幫助過成千上萬的人。你還幫助那
些生活在垃圾場的流浪漢們。現在該是你正式重新回到幫助人民的事業中來的時候了。”
公爵的臉一下子板了起來:“不,決不!你根本不知道你在叫我做什麼。我生活中
的許多事情……”
“你願意把你的生活與我的生活對調一下嗎?”約翰遜問他,“你願意每隔幾天就
把事情都忘了嗎?”
公爵啞口無言了。
“鬼火,”約翰遜繼續說下去,“是汙染的象征。但你告訴我,有些地方,人們用
沼氣做有益的事情。想想生活在垃圾場那邊的流浪漢們,他們通過把廢料變成可用材料
而生存,他們的生活來源是社會扔掉的垃圾。讓我們把他們轉變成一種可以利用的資
源。”
“你這是什麼意思?”公爵問。他對約翰遜的想法持懷疑態度,但仍在認真聽著。
“讓我們把人們扔掉的垃圾改變成一種資源,”約翰遜說,“所謂廢料,指的是人
們還沒為它找到用處的一種材料。讓我們建立起切實可行的商業性行動計劃,為廢料找
到用處。你曾說過,隻有當它變得有利可圖時,汙染才會得到清除。現在,讓我們尋找
方法,使它變得有利可圖。”
“那可是個大工程啊!”公爵說。
“那主要是拾荒者們的事情。你可以給他們那些人所從事的事情以一種意義和目的。
也許,拾荒者隻是一個還沒有找到自己人生價值的一種人。給他們的生活以某種目的和
意義,給他們一定的社會地位,給他們一份工作做:清除汙染。”
“並不是所有的東西部可以用那種方法來清除的。”公爵說。
“我知道它不能,”約翰遜說,“你深信,賺錢的動機比做好事的動機更值得可信。
好吧,就按你的觀點做,尋找一個賺錢的方法。當然,它並不一定非賺大錢不可,何況,
賺錢動機本身還有另外一麵:把損失減少到最低程度的需求。談到這個問題時,我們就
需要弗朗西絲-米勒來出主意、來幫忙了。”
“我?”她說。
“我確信,你們在這裏舉行的會議討論了聯邦立法問題。而且,這些討論主要集中
在以不同的方式和不同的程度來禁止汙染。大多數情況下,汙染者們總是想方設法鑽立
法上的空子,或者尋求不嚴格執法的途徑。”
“這倒是的,”米勒同意這種說法,“不過,我還不明白什麼……”
“汙染者要汙染,就讓他們汙染,”約翰遜解釋說,“但我們要讓他們對這一權利
付錢。”
“這樣的錢怎麼能夠補償所有人的生存環境之被糟蹋?”羅傑洛醫生問道。
“等一下!”米勒插上來說,“讓他說下去。”
“在收費時,你要不斷調整,這樣,到了最後,不汙染反而更合算。這樣做比絕對
廢除汙染更好,因為第一,它執行起來更簡便易行;第二,它把反對汙染措施的決定留
給汙染者自己;第三,汙染者最清楚對汙染該做什麼和怎樣去做它。”
“那公爵的那批人怎麼辦呢?”羅傑洛醫生問。
“噢,這個做法,所有其他人都會喜歡它的,”約翰遜說,“因為這個方法不僅使
廢物重新得到利用,而且還能夠使廢物發揮新的作用。從汙染者手中收到的錢,可用來
補助公爵行動計劃生產的產品,直到他們能夠經費自立為止。”
“你認為它能行嗎?”公爵問。
“假如有人設法使它有效地運作的話。”約翰遜說。
“它也許行,”米勒說,“我將很樂意幫忙,而且還可以說服其他新聞媒介在公共
意識和政治行動方麵做些宣傳報道工作。”
“你可以做這事。”羅傑洛醫生對公爵說。
“‘我們靠你扔掉的東西來發財’,”公爵自言自語地說,“這樣一來會促使人們
思考他們所扔掉的東西。‘你的副產品是我們的原材料。’這倒會是很有趣的。”
“那你會做這事嘍?”約翰遜問。
公爵沒有直接回答這個問題,而是反問了一句:“你自己做不做呢?這可是你的主
意,你能做好它。”
“如果事情照我兩個月前看到的一份消息所說的那樣順利發展的話,”約翰遜說,
“我將在明天開始新的生活。那將是一種新的挑戰,同時,又將是一種新的危機。更具
體地說,它是對將來可能會是什麼樣子,或者應該成為什麼樣子,進行一種新的幻想和
構思。”
“不。”米勒輕聲輕氣地說,並把手伸出來去碰他。
“對那些生活上與我有關聯的人來說,這肯定是一件難於接受的事,”約翰遜說,
“但我的經曆隻是在局外人看來才是痛苦的。就我而言,我從來沒辦法從外麵來看自己
的這種生活方式。每過幾天,我就得到遺忘一切的慰藉:煩惱、歡樂、憂愁、喜悅,一
概忘得幹幹淨淨。隻是當我懷疑的時候……”
“我能幫你醫治這個健忘毛病。”米勒說。
約翰遜回到了他三天前下車的那個路邊小餐館。在這家破破爛爛的餐館邊,他放下
了他的手提箱,坐下歇一會兒。從餐館處,他朝那條河望去。它現在不再燃燒,但毫無
疑問,它肯定還會燃燒。然而,當範恩斯醫生的行動計劃和反汙染收費製度開始生效後,
或許這條河不會再經常燃燒。約翰遜環顧了一下周圍,看見丟棄的廢物仍滿處都是,而
且附近一帶的空氣裏仍挾帶著一股腐爛味道。當然,大霧早已驅散,一切都可以看得比
較清楚。無疑,這純屬一種巧合。但它似乎在說,空氣已經變得更清晰了,因而也更適
宜於呼吸了。
約翰遜收回遠眺的目光,低頭看了看手指上的一枚戒指。這隻戒指是一位珠寶商根
據弗朗西絲-米勒的具體要求而特製的。它是一隻純金戒指。在它扁平的表麵上刻著
“危機”兩個字,而在戒指的裏麵,則刻著“由你決定”四個字。
約翰遜十分悠閑地等待著重新開始他那中斷了的旅程,隻是他的目的地在何方,他
的腦子一片空白,什麼也不再記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