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好你來找我確認。”堤路斯由衷地感慨道,“盡可能短地迂回吧。”
“怎麼做?”
“自己找路,你的端末腕環裏不是有艦內地圖嗎?”
“找過了,但沒有路喲。”
“那麼,就去艦外。”
“知道了。”
“還有別忘了減壓服。”
“可是,外麵……”
“知道你想說什麼,不過還是穿上。聽好了,想想實戰時會怎麼樣?防備真空輻射可是軍規上明文規定的。”
“了解。”
堤路斯開通了全員的端末腕環,徹底貫徹減壓服的著裝。
“監督”名叫法貢的從士報告道,“主引擎撐不住了,請把推進力至少減小到五成。”
“我手裏沒有那種權限,你想些辦法吧。”
“可是,這樣就連修理也無法辦到。”
“能先修理其他部分嗎?”
“這是治標不治本的呀。”
“是嗎?總之想些法子吧。艦長可不會聽我的。”
本來這時應該向艦長進言,可不湊巧艦長席正空空如也。
實際擔任艦長責任的,是鎮守在模型船內的思考結晶。
這個思考結晶會製造出各種事故。當然是為了訓練而事先設計的故事。就連堤路斯事先也不知道會發生什麼問題。因為這也是他的訓練。
概括起來說,思考結晶不僅擔任艦長一職,還擔任敵人的角色。
不,如此無能的艦長已經等同於敵人了。而且顯而易見是個麻煩的敵人。軍艦明明已經百孔千瘡即將爆炸,卻還全力起動主引擎,想和對手玩格鬥戰。如果是個正常的翔士坐在艦長席上的話,應該早就下達脫離戰線的命令了。
“死亡,死亡。”思考結晶宣布著令人不快的判定結果。
“這次又是誰?”
“巴貝留亞從士長。”
“那家夥,隻會把事搞糟嗎?”
因為巴貝留亞的部下們似乎還幸存著,打算聯係一下。
可是,法貢卻搶先一步向自己報告。
“到極限了,這艘船已經不行了。”
“雖然很可憐,但請你就死在那裏吧。”
因為艦長沒有下達全員撤退命令,所以不能擅自放棄自己的工作。
“了解,監督,雖然時間短暫,但受您照顧……”
法貢沒能說完最後的訣別之詞。
“爆炸,爆炸,本艦爆炸”機械聲宣布道。
隨後控製台的機能完全回複了。
“這裏是監督。”堤路斯通過艦內廣播通知道,“各位,辛苦了。休息一個小時。不準喝酒喲。之後召開檢討會,都去食堂集合吧。”鬆了口氣,看著書記席說道,“那個,你也有什麼需要檢討的嗎?”
“主計科也可以一起參加檢討會嗎?”林說。
“當然可以。”
“那麼,請通知主計科的兩人在一小時後也一同去食堂。”
堤路斯馬上這樣做了。
“真是受不了啊。”堤路斯把體重全部壓到靠背上,“真是極端狀況的設定啊。”
“嘛~~這就是訓練。”林說著理所當然的話。
訓練的最後一天臨近了。
雖然配合已經變得日趨熟練,但另一方麵,也滋生了大意心理。剛才眾多從士違反軍規,沒穿戴減壓服也是其中之一。雖然艦外誠然是訓練甲板,不會暴露在真空中。可是,那種事無法成為借口,如果不帶著近乎實戰的緊張感便達不到訓練的效果。
“不過,對你們來說,這訓練有效嗎?”
“恩,我覺得很有效。後備品的管理是我們的工作,在戰鬥中治療領傷員也是一樣。”
“可是,基本沒什麼治療的機會吧。”堤路斯提出。
“我的部下可都是即刻斃命。”
“嘛~~”林聳聳肩膀,“畢竟設定的是極端狀況。”
“不過,萬一要是長官無能的話,實戰中發生這種事也是有可能的。”
“我的艦長已經定下來了。”林說道,“我想大概不會那麼無能喲。”
“那真是太好了,也就是說我的長官已經決定了?”
“恩”林點點頭,表情透露出一絲動搖。“如果她沒忘記約定的話。”
“原來如此。”堤路斯明白了。
星界軍中有數個傳統。其中之一就是可以選擇部下。雖然並不一定可以實現,但如果雙方都如此希望,實現的概率就相當高。就好像堤路斯招集巴貝留亞一樣。
也就是說主計列翼翔士的位置早被預約走了。
“可以請教一下我們的艦長是誰嗎?”堤路斯尋問道。
“嘛,那是……”林含糊其辭。“那是到時之後的樂趣。而且,萬一配屬的是我預想之外的艦長,可就太丟臉了。”
“嘛,我不會勉強打聽的。”說到突擊艦的艦長便肯定是十翔長了,雖然不知道星界軍有多少位十翔長,不過其中也沒有他認識的名字。反正林說的人,自己肯定沒聽說過吧。“話說回來,把貴族當成部下什麼的,還真是奇怪的興趣呢。”
“就算是貴族,也沒什麼大不了的喲,沙姆鬆先生。”林稱呼堤路斯從未用過軍級。“我沒有領地,還靠著撫恤金生活。”
“那也很了不得唷,普通人不工作可是拿不到錢的呢。”
“我也一樣,雖然撫恤金不是報酬,但如果不從事軍務的話,就沒有領取的資格了。”
“這世界還真是公平。”
“不過,我放心了。”
“放心什麼?”堤路斯納悶道。
“沙姆鬆先生對我的身份並不感冒。”林笑了起來。
“能被這麼說,我也很高興喲。”堤路斯坦誠說道,“畢竟對能否和睦相處,我也沒什麼自信呢。”
本以為兩人間一定會磕磕碰碰。因為至今從末在工作方麵和貴族打過交道,更不用說,作為同僚來平等對待了。
雖然也許是社交辭令,但親耳聽到當事人的保證,心中的一塊石頭終於是落地了。
其實歸根結底能這樣和睦相處的原因大部分要歸功於林的性格。
“身份製社會真是麻煩呢。”林說。
“同感。”堤路斯點頭表示同意。
這也是他喜歡這個年青的原因之一,對方能客觀地看待亞維社會,他甚至能感到彼此價值觀的共通之處。
“沙姆鬆先生的話,一定會與我的艦長合得來。”林擔保道。
對方可以毫無顧慮地說出‘我的艦長’這點,讓堤路斯覺得很羨慕。
長久以來,對堤路斯來說,艦長一直是高高在上的人物。說到長官的話,最多能想到的也隻有監督。而批評監督則是從士們的重大娛樂項目。能以最精簡的表達,最準確地批評監督之人,將受到從士們的尊敬。
迫不得已成為那種娛樂的對象,不禁感到有些寂寥。
雖然心想能不能讓從士們把娛樂對象從監督換成艦長呢?但從林的態度來看,希望渺茫。
把長官視為
‘我的艦長’的這天何時才能到來?堤路斯默默思索著。
“那就太好了”堤路斯敷衍了一下,在這點上林的保證不怎麼可信,“隻要不是無能的艦長,都能合作順利。那麼,趁現在去吃飯吧,一起去怎麼樣?”
“好的,樂意奉陪。”林站起身。
堤路斯在三天後才得知,他的長官既不是普通士族,也並非貴族,而是皇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