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檀默默然,家裏若有姑娘能在宮裏得寵,確實能極大程度抬舉娘家,隻是用犧牲女人博來的前程,根基能有多穩呢。
若是可以,她想周世瑛怕是寧願不送家裏的人進宮的。隻是侯府得皇上親口示意過,而侯府一身榮辱富貴全仰仗皇上,卻不能違背皇上的意思。
王楹繼續道:“聽說應家也得皇上示意,怕有一對姐妹花也要進宮了。”
王檀奇道:“一對?”皇上想讓應家的姑娘進宮她能理解,應家和康國公府一向同聲說話,皇上想分化康國公府和應家,讓應家的姑娘進宮與康國公府出來的皇後同台競爭,是最快也最容易見效的方式。倘若皇後和出自應家的妃子一同生下皇子,應家的人可不一定甘心再輔佐皇後和其所出的皇子。到時候同盟自然破裂。
王楹道:“其實應家近年來內部也有些不睦,大房和三房仗著有從龍之功,行事上顯得有些跋扈了,而二房和四房卻覺得越是位高權重,越該行事低調,兩邊因此便有了分歧。所以這次要進宮的,是大房應老爺最小的一個庶女和四房應八老爺的嫡次女。”
應老爺的庶女王檀不曾見過,而應八老爺的嫡次女倖姐兒王檀卻是自小相識。倖姐兒比她小了一歲,今年十四,其母是皇上的親姨母小陳氏,所以倖姐兒是皇上的親表妹。
王檀沒想到會是她進宮,不由歎道:“真是沒想到。”但接著想想又覺得是意料之中。
皇上將兩個應家姑娘選入宮中,怕是為了繼續分化應家幾房。應家二房和四房一派讓倖姐兒進宮,一方麵是知道皇上哪怕對這個表妹沒有男女之情,但也絕對不會委屈了她,有她在,二房和四房的富貴有保證,但另外一方麵,送個能令皇帝放心的表妹進宮,也是為了向皇上表明,他們沒有染指權利之心。而應家大房和三房則純粹是權利之爭了。
蔣氏與王清做夫妻久了,又是從小在威北侯府長大的,自然也能看懂一些皇上最近行事的彎彎道道,知道皇上這是準備削弱康國公府和應家的權勢了。想到自小撫養皇上,輔佐其登上帝位的太後也是出自康國公府,蔣氏多少覺得皇帝有些不仁道了。便不由歎了歎,低聲道:“都說飛鳥盡良弓藏,不知太後如今有沒有後悔當初養育了皇上。”
王檀笑了笑,道:“這可不一定。能連續捧出了兩朝皇後的人家可不多,上下幾個朝代細數下來也不超過三個,康國公府如今的權勢可非同小可。太後就算希望娘家權高勢重,那也不希望它大過了皇權。”誰能保證康國公府的權勢比皇權還大的時候,不會對皇位產生覬覦。萬一皇後再生下嫡子,比起皇上這個沒有血緣關係的皇外甥,康國公府一定更喜歡留著薑家血液的新皇子,到時候康國公府再輔佐擁立一位新君都是有可能的。
而比起被捧起來供著頤養天年的太皇太後,太後一定更喜歡現在皇太後的職位。
任何人都是有私心的,不可能會一心一意的對待家族。從當年太後抱養皇上便可以看出,太後固然希望娘家好,但也防著娘家。若不然,當年她就該是讓娘家姐妹進宮生下皇子,而不是抱養陳貴太妃所出的皇上。沒看見皇上想選名門貴女入宮的時候,太後可沒有一點的不滿。
而在康國公府的事情上,也不能說皇上是“飛鳥盡良弓藏”,皇上沒有想要康國公府一蹶不振,隻是想要製衡,以穩固自己的權利而已。
蔣氏並沒有看明白下麵這一層,還想要再說。但剛張口,卻被王楹打斷道:“好了,這些都是男人們的事情,我們女人管這麼多做什麼。我們難得坐在一起,聊繡花聊衣裳也比聊這個強。”
王檀有些不好意思的聳聳肩。她倒是忘記了,這裏人多嘴雜的,倒實在是真的不適合談這些事情。
她笑了笑,正要順著王楹的話岔開話題,離她們不遠的地方,陶二爺的平夫人跟彭安侯夫人走到了一起,正緩緩的向她們走來。
她們來時,並沒有看見過彭安侯,而剛剛這位陶二夫人,卻是正忙著跟一堆的貴婦人打招呼應酬。
彭安侯夫人,陶二夫人,看著像是八竿子打不著的人,卻不知怎麼的會走到了一起。
王檀不由望向了彭安侯夫人。自從成親以來,王檀倒是不曾見過彭安侯夫人了,此次一見,彭安侯夫人看著像是突然間老了好幾歲,哪怕臉上有再多的脂粉遮著,也難掩其中的憔悴。
她聽聞,彭安侯夫人跟那位她親自選的兒媳婦,相處得並不是很愉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