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前後夾擊”(1 / 1)

又一次換座位,我身處前後夾擊之中。

我的身前是王穎平,她來自大栗子鎮小,她父親是大栗子鎮委書記。不知是大栗子鎮小教學水平差,還是她本人智商低,總之,她的基礎太差了,數學課她基本是鴨子聽雷。做作業時她幾乎是每題必問,不過態度倒好,臉笑得像朵花似地:“你給咱講講這道題唄。”她長著一張娃娃臉,像外國電影《小蓮娜尋父記》中的小蓮娜一樣一樣的,她張開笑臉,悄聲細語、真誠地求你幫助,你怎麼能拒絕?但是我真愁給她講題。有的題她能聽懂學會,有的題你就是使盡了渾身解數,她還是一臉茫然。當你問她:“懂了沒?”她兩眼深邃,仿佛還陷在思考中,微笑著輕輕搖了搖頭;“沒懂。”我像一般人一樣,在這種情況下,都會換一種思路、換一種講法,當你唾沫飛濺、口幹舌燥地講完,問她:“這回懂了沒?”她依然故我,深邃的眼光仿佛還在思索,微笑著好像很抱歉似地輕輕說道:“我還是沒懂。不過,好像有點明白似地,又好像還很朦朧??????”說到這兒,抬起眼,眼睛裏充滿懇求:“你再給咱講一遍唄??????”以上的過程隻能再重複一遍。

我的身後是我們班的中隊長李蘭,她還擔任少先大隊的大隊長。那時候一個班級是一個少先隊中隊,所以就有了班委會和隊委會兩套班子。我既是班級的學習委員又是少先隊中隊和大隊的宣教委員。宣教委員主要是負責出板報。那時,無論班委,還是隊委,都是由學習好的同學擔任,很少有例外。可是,李蘭學習成績平平,充其量也就是個中等偏上,可她從小學到高中都是身擔要職,不能不叫人奇哉怪矣。也許是借他哥哥的光了吧?當我們進入初中時,她五哥哥李先才在高中讀書,擔任學校的學生會主席。

李蘭身量僅比我班最高的薛敏、董蘭、石英、李秀矮一點,和喬蘭、顧琴、林琴等屬於第二批次。她腰條勻稱豐滿,相貌並不出眾,但也看得過去。圓臉龐,杏核眼,淡淡的兩彎春眉,嬌小的鼻子,飽滿的雙唇,遇事愛笑。笑的時候低著頭,抬起一隻胳膊放在鼻子前麵,掩著口,使勁睜大眼睛,從胳膊上方看著你,從嗓子眼裏發出“吃、吃”的笑聲來。

她性情溫和、沒有心機,說話直來直去。作業上遇到不會的問題就用筆捅捅我的後背:“哎,你看這道題怎麼回事,我怎麼做不出來呢?”我一看就知道她別在哪兒了,故意逗她:“憑你大隊長,這樣的問題還能難住你?”她就掩口吃吃地笑起來,邊用另一隻手輕輕地擂在我後背上:“你少來啦,人家就是不會,這與隊不隊長的有啥關係?”我略加指點,她馬上就明白過來,紅著臉、吃吃笑著說:“是這麼回事,挺簡單的嗎,我怎麼想到另一條道上去了??????”我打趣道:“本該到娘家去的,結果想到婆家去了,哈?”她的臉立時像蒙上了一塊紅布,緊掩著口唇,揮起小皮錘在我背上擂起來,嘴裏發出強忍的“吃、吃”聲,我趕緊說:“你吃什麼?”她終於憋不住放聲笑了出來。

她說話坦誠,沒有一般女孩子那種矜持做作,開玩笑說深說淺,她也從不惱,久而久之我對她生出一種親近感。一次,她買了個木頭文具盒。木頭文具盒比鐵的厚很多,盒蓋是抽拉的。我拿起來看了看,說:“像棺材。”她笑了笑,說:“淨瞎扯,棺材有這樣的?”我說:“你等著,叫你看像不像。”我就在文具盒底部,用鉛筆刀刻上了“李玉蘭之墓”五個字。那文具盒是椴木的,很好刻,不一會我就刻完了。我拿給她看:“你看,像不像棺材?”按說,人家剛買的文具盒,我就給刻上了這樣五個字,一般人是不能容忍的,而她莞爾一笑:“你這不是糟蹋東西嗎?”接過文具盒,她仔細端詳了端詳,說:“不過,你這字刻得真不錯。等我將來死了,你給我刻個墓碑吧?”我說:“好的,將來我一定給你刻個真墓碑。”

多少年以後回想起來,這話好像隱含著點什麼似地??????

有一天晚自習,孫蘭去取數學作業,看到我們班的作業也批完了,就有意幫我把我們班的作業本帶回來了。她踏進我班教室,正趕上我回頭和李蘭說話,李蘭還是那樣“吃吃”地笑,孫蘭立時變得一臉階級鬥爭似地,目無表情地走到前麵,把作業本放到講台上,轉身走了出去。我立時愣住了,仿佛自己做了什麼見不得人的事情似地。我怎麼像迷失了似地?心裏七上八下地折騰了一回。回家我就寫了一封長信,既回顧了與孫蘭有關的所有事情也表達了自己朦朧的情感。但直到這封信的外皮都揣爛了,它也一直揣在我的兜裏。後來初中畢業了,於美業把這封信要去了,不知他做了什麼用。因為我沒有什麼事是瞞著於美業的。隻有他知道,我寫過這樣一封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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