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不起,我還沒有睡醒,你說什麼?”埃波妮娜問。

“你的情況沒有惡化。”大夫吻吻埃波妮娜的臉頰朝門口走去。“20分鍾後我會回來。”他對艾莉說。

“他太累了,不停地工作……一旦停下來他會非常擔心。”艾莉在肮髒的地上坐下,背靠著牆角對她的朋友說。她把小尼柯爾抱在懷中,看著她吸奶。

“昨天我和本一起散了步,他很高興。”埃波妮娜說。

“他喜歡星期天和你一起散步。除了我偶爾去看看他外,他就隻剩下這個了……你知道我非常感激你。”

“別說了。我喜歡本,現在他把自己調整得相當好。他不像那些RV-41病毒患者或強迫在槍廠工作的人那樣牢騷滿腹、不停抱怨。”

“他把他的痛苦深深埋藏起來。”艾莉說,“本比任何人想象的都聰明。他確實不喜歡病房,但知道不能照料自己,他不想成為任何人的負擔……”

說到這兒,艾莉的眼裏浸滿了淚水,她的身體輕輕地顫抖著。小尼柯爾停下吃奶,望著她的媽媽。“你沒事吧?”埃波妮娜問。艾莉堅決地搖搖頭,擦幹了眼淚。小尼柯爾又開始吸奶了。

“目睹別人的痛苦是件相當殘酷的事,它撕碎人的心。”艾莉說。

衛兵很仔細地檢查了他們的身份證,然後又把身份證遞給身後一個坐在計算機架旁邊穿製服的衛兵手裏。第二個衛兵把他們的資料輸入了電腦後把身份證又還給了第一個衛兵。

“為什麼會這樣?”走到衛兵聽不到的地方時,艾莉問,“那個人每天都要看我們的照片。上個月他天天如此,現在完全可以看一眼就讓我們進去。”

“那是他的工作。”羅伯特回答,“他覺得自己很重要、很了不起。如果不是這樣,他們便顯示不出自己的權力。”

“原來用機器人管理入口程序順利多了。”

“中村非常害怕理查德·沃克菲爾的幽靈會隨時出現,迷惑機器人。”

他們又不出聲地走了一段路:“親愛的,你不認為我的父親還活著,是嗎?”

特納猶豫了一會兒說:“是的,親愛的。”他對艾莉的直率感到吃驚:“我認為他不會還活著,但我希望他還活著。”

羅伯特和艾莉走到村莊的邊上:“艾莉,談到你的父親使我想起了一些我想和你討論的事情……你還記得我告訴過你艾德·斯塔福德正在研究一個課題嗎?”

艾莉搖搖頭。

“他想把整個居住區按基因劃分。他認為通過這種劃分,雖然很武斷,但可以找出容易患同種病的人的線索。我不完全同意他的看法,但我知道地球上人們也進行同樣的研究,基因相似的人易患類似的病。”

艾莉停下來疑惑不解地看著丈夫:“你為什麼要和我討論這個?請告訴我你究竟想跟我說什麼?”

“別急,我就會談到的。”特納說,“我們也不知道該如何看這件事。艾德的第一次結構劃分後,發現了兩個不屬於任何一組的人。”

艾莉盯著特納,仿佛他在說胡話。

“這兩個人是你哥哥本和你。”特納緊張地說,“你也被劃在了不屬於任何一組的行列。”

“我該為此擔心嗎?”他們又不出聲地走了30米後艾莉問。

“我想不必。”羅伯特漫不經心地說,“這隻不過是艾德的一個研究課題罷了,也許他弄錯了什麼……不過,假使是某種宇宙射線在你胚胎發育過程中改變了你的基因結構,那就有趣了。”

他們走到中心廣場,艾莉轉身吻吻她丈夫:“是很有趣,親愛的。不過我得承認,我還是不明白是什麼。”

一大片自行車擱架占據了廣場的大片地,這個以前的火車站已經改建成了自行車停放點。除政府首領外的所有居民現在都隻能用自行車做交通工具,而以前他們都使用電子汽車。

戰爭開始不久,新伊甸園的火車服務就被中斷了。所有的火車都被運到槍廠製成了武器。戰爭進行到中期時,防禦委員會又征用了所有的汽車。

艾莉和羅伯特在莎士比亞湖邊並排騎著自行車。小尼柯爾已經醒了,正安靜打盒著周圍的一切。他們經過舉行‘定居日’野餐的公園,繼續朝北轉。

“羅伯特,”艾莉嚴肅地說,“你想過昨晚我和你談的了嗎?”

“關於中村和政治?”

“是的。我還是認為我們都該反對他把競選推遲到戰爭結束……你在居住區內有很高的聲望,大多數醫務人員都會聽從你的領導……奈還認為阿瓦隆區的工人可以罷工。”

“我做不到。”特納沉默了一會兒說。

“為什麼不,親愛的?”

“我認為這無濟於事……艾莉,在你的理想世界裏,人人都按原則和價值行事,而現實生活卻不是這樣。反對中村的結果隻會是我們被囚禁起來。我們的女兒怎麼辦?還有,RV-41病毒的研究隻能擱淺,拋下那些可憐的病人嗎?事情會越來越糟,醫院人手將更加奇缺……很多人將會成為我們理想主義的受害者。作為一名醫生,我無法接受這樣的結果。”

艾莉在中央區建築群邊500米處停下自行車。“我們幹嗎停在這兒?”她丈夫問,“他們還在醫院等著我們呢。”

“我想用五分鍾的時間看看樹木,聞聞花香,抱抱我們的小尼柯爾。”

艾莉坐下,把小尼柯爾抱在自己的腿上。看著小女兒對著草地拍著胖乎乎的小手,兩個人都沒出聲。

艾莉在草地上鋪開一床毯子,輕輕把女兒放在上麵。她緊靠著丈夫,雙臂纏在他脖子上說:“我愛你,羅伯特,非常非常愛你。但我必須說,有時我一點兒也不同意你的看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