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諺說,唾沫星子淹死人,但淹死的都是內心脆弱的人。王陽明說:
毀譽榮辱之來,非獨不以動其心,且資之以為切磋砥礪之地。故君子無入而不自得,正以其無入而非學也。
王陽明說,人若能實實在在地用功,不論別人如何誹謗和侮辱,依然會處處受益,處處都能培養道理;若不用功,別人的誹謗和侮辱就如魔鬼,最終會被它擊垮。
如何用功?訣竅就是兩個字:自信。
王陽明在平定朱宸濠叛亂後,皇帝朱厚照禦駕來南方。他身邊一群小人以妖言蠱惑朱厚照,殫精竭慮地找王陽明的麻煩。當時有很多人勸王陽明,趕緊想辦法去找皇上,向他吐露您的真心。王陽明一本正經地說:“君子不求天下人相信自己,自己相信自己而已。我現在相信自己還沒有時間,哪裏還有心思去讓別人相信我?”
如果你連自己都不相信,豈能讓別人相信你?
這就是“自信”,它需要你鍛造自己的良知,隻要良知光明,外界的懷疑、侮辱終有真相大白於天下之時。王陽明是這麼說的:“各位隻要根據這良知耐心地做下去,不在乎別人的嘲笑、誹謗、稱譽、侮辱,任他功夫有進有退,我隻要這致良知沒有片刻停息,時間久了,自會感到有力,也自然不會被外麵的任何事情所動搖。”
王陽明舉例說:“從前有人到朋友家做客,他的仆人偷了朋友的一雙鞋。回家後,他讓仆人去買鞋,仆人就把偷來的鞋當作是買的給了他。他很高興地穿到腳上,恰好朋友來訪,一見他的鞋,暴跳如雷,‘我早就懷疑是你偷的,想不到真是!’於是二人絕交。若幹時日後,仆人承認了自己是偷竊者,真相大白。朋友慌忙跑來說,‘我竟然懷疑你,真是大罪。’又問,‘你當時為何不解釋?’”
這人回答:“我沒有偷你的鞋,這是自信。你誤會我也並未傷我分毫,如今你來向我道歉,我也未得分毫。反而是你,先是發怒,現在又是愧疚,心真是忙亂得很啊。”
王陽明用這個故事告訴我們,無論遇到外界多麼大的侮辱與毀謗,要有顆自信心。隻要你沒做,侮辱和毀謗傷不了你,而且既是無中生有,終會真相大白,水落石出。
下麵這個故事是笑話,但背後的道理卻非常嚴肅:一對父子趕著驢去集市。有路人看到說:“這父子二人真傻,這麼好的驢子,居然不騎。”
老爹想想也是,就讓兒子騎上了驢。
走了一段路,又有路人說:“這孩子真不像話,讓父親走路,自己騎驢。”
兒子聽到後趕緊跳下驢來,把父親扶上驢。
老爹還未坐穩,就聽到一個路人說:“這做爹的心太狠,讓孩子走路,自己卻騎驢。”
聽到這話,老爹趕緊把兒子也抱到驢背上。
走出步遠,又一路人說:“這二人真狠毒,兩個人都騎到驢上!”
父子二人聽了這樣的話後,惶惶然。
最後,兩人終於想到一個辦法:抬起那頭驢走路。
我們常常對物欲動心外,還會對別人的評價動心。所以動心,是因為我們並不自信,就像一個空碗,需要外在的東西來填充,別人的評價就是這種填充物。王陽明說:“有此心就有此理,你有一顆不自信的心,自然就會產生不自信的理。所以你的心在外物的幹擾下不停地動,永不停息。”
所謂“自信”不是被動地堅信自己“問心無愧”,而是要把遇到的坎坷、磨難當作正麵的東西,要把它當成是砥礪人、磨練人的東西。而且你應該感謝它,榮譽是從正麵磨礪你,誹謗和侮辱是從反麵磨礪你。無論是哪種磨礪,它都是你練心的大好時機。
這樣一來,無論順境還是逆境,你都能有所得;無論榮譽還是侮辱,你都能把它當成一門學問。
1519年,寧王朱宸濠在江西南昌發動叛亂,王陽明以臨時拚湊的部隊僅用了四十三天就摧毀了朱宸濠的二十萬大軍。慶功宴上,有弟子問王陽明:“用兵有術否?”
王陽明回答:“用兵能有什麼術?隻是學問純篤,養得此心不動罷了。”
一弟子沾沾自喜道:“那我也能用兵。”
王陽明看向他,他臉上充盈著自信的光:“隻要臨戰時讓此心不動,不就如您一樣談笑間擊敗敵人了?”
王陽明笑問:“你怎樣讓自己的心不動?”
“我用心控製它啊。”
“你的心全力控製你不動,那你運籌帷幄用什麼?”
該弟子啞然。
王陽明這位自作聰明的弟子的想法並非空穴來風,而是源於戰國的告子。告子就是說出“食色性也”的人,他也說此心不動,但卻是強行死扣這顆心,強製它紋絲不動。此時,你的心的功用就是不停地告訴自己:不要心動,不要心動。